新古典增长所产生的问题应该都是有解的,报酬递减可以通过有风险的投资与人力资本的组合来加以解决,结构性失衡可以通过完善市场体系来平衡,顺差可以通过对外投资来平衡,为此,我们就必须转变政府职能,坚持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国策。然而,令人惋惜的是,我们在内外压力之下,放弃了这些正确的选择,转而采取了结构调整、刺激内需和人民币升值等不当的做法,结果,市场力量受到了压制,中国经济无可奈何地走上了政府主导的增长之路。
在应对收入差距扩大问题上的政策选择是不正确的
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扩大主要是由中国的二元经济结构决定的。在二元经济结构下,那些在报酬递增的工业部门就业与在报酬递减的农业部门就业的劳动收入一定是不等的,只要经济出现高速增长,两者的收入差距必定会趋于扩大。为缩小这种差距,正确的做法应当是改革限制劳动力在城乡之间自由流动的土地制度和户籍制度,通过发展工业化和城市化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以便让农村居民有分享经济增长成果的机会。只要劳动要素可以自由流动了,那么劳动收入必定会趋于均等化。但是,我们却选择了非常短视的具有转移支付性质的补贴政策。其结果是,城乡居民之间的收入差距并没有缩小,而全社会的经济效率却显著下降。
收入差距的扩大也同样发生在不同要素拥有者之间。根据国际经验,在从传统农耕社会向工业化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土地要素的收入是持续下降的(因为土地不再是劳动对象,其重要性在下降),资本要素的收入却会因为其相对稀缺而呈较快增长,而劳动要素的收入在剩余劳动的压制下增长较慢。为降低资本和劳动收入差距的扩大,正确的做法应当是开放金融市场、降低企业融资成本、以便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来改变资本和劳动的相对稀缺性,借以达到平衡资本收益和劳动收益之目的。但是,我们却选择了金融垄断和增加名义工资的做法,其结果是中小非垄断企业的融资成本和劳动成本越来越高,企业生产性投资锐减,就业增长缓慢,公平没有实现,经济增长却面临危机。
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区域之间。与农业社会相比,工业化社会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经济增长在空间上是集中的。工业化时代经济增长的这个特征决定了区域之间生产总值与经济增长速度是不可能平衡的。为防止居住在不同区域的居民在收入分配上的差距扩大,唯一正确的选择仍然是人口流动。只要有人口流动,那么就会出现这样的结果:经济增长在不同的区域之间一定是不平衡的,但是社会却会出现和谐性增长。我们这里所说的和谐性增长指的是,只要人口能够自由地从缺乏经济增长机会的区域流向经济高增长的区域,那么人们就可以公平地分享经济增长的成果。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地区之间的经济增长是否平衡,这在工业化时代是绝对不可能,而是在于人们是否有机会公平分享经济增长的机会和成果。但是,令人不解的是,我们在应对区域之间收入差距扩大问题上的政策选择仍然是不正确的,我们不是鼓励人口在区域之间的自由流动,而是通过行政干预和政府投资力求实现区域经济的平衡增长。其结果是环境破坏(在不该投资的地方投资所致)与投资收益的下降,而居住在不同区域的居民的收入差距则未见拉平。
接受环境成本不等于可以放弃环境治理
就像所有发达工业化国家的经验所表明的那样,在工业化早期阶段,大规模的工业活动一定会对环境产生不利的影响。由此产生的问题是:我们究竟要不要工业化?假如我们想要逾越必定会带来环境成本的工业化发展阶段,那么我们是否有能力直接从农耕社会转变成为一个服务型社会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一个未经历过工业化充分发展的社会,既不会有消费性服务业的发展,也不会有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
既然我们不能从传统的农耕社会直接进入到现代的服务型社会,那么我们就必须接受由工业化发展所带来的环境成本。有必要指出的是,我们打算接受环境成本和人为地破坏环境是两个根本不同的概念,我们打算接受环境成本也不等于可以放弃环境治理。中国目前环境污染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政府采取了过于放任的、“管而不治”的做法,结果,只要政府监管不到的领域和地区,环境便会遭到极为严重的破坏。其实道理也很简单,环境作为一种公共品,原本就是不可能由企业和个人来治理的,降低工业化时代环境成本的正确做法只能是在加强政府监管的同时对环境积极地加以治理。
中国贸易顺差不可能通过汇率调整来加以平衡
由新古典增长造成的资源缺口并不构成中国经济增长的约束,就像中国在改革开放前所面临的资金和外汇两缺口一样,只要中国有足够的外汇来进口资源,资源缺口绝对不可能成为制约中国经济增长的瓶颈。曾经出现过经济高速增长的日本是一个资源比中国还要匮乏的国家,但资源从来就没有成为制约日本经济增长的瓶颈,日本经济衰退主要是源于其错误的汇率(包括名义汇率和实际汇率)升值政策。那种以为通过汇率升值可以降低进口成本的想法,其实是很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