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县治则天下安。基层干部是政府体系的神经末梢,最灵敏地感知着时代脉动;也是政治系统的毛细血管,关系到整个政治机体的健康运转。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基层干部就像一个闸口,所有的政策只有通过这个闸口才能流向人民群众。
经济社会的转型期,发展中的人口大国,注定今天的基层治理更为复杂艰巨。身处一线,治理者要面对哪些困难?直面群众,干部有哪些执政故事……我们开设“治理者说”栏目,就是为基层干部提供一个平台,在实践中交流治理心得,于细微处探讨执政理念。希望公众能对基层治理的复杂多一些了解,对深化改革的繁难多一些思考。敬请关注,并欢迎提供线索。
——编 者
【对话背景】 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高度重视简政放权、转变政府职能工作,并将其作为打开工作局面的一招“杀手锏”。在这篇大文章中,“中央政府改革是上篇,地方政府改革是下篇”。地方政府能不能接得稳、放下去、管到位,事关改革成效。
作为在西部省份率先开启简政放权破冰之举的渭南,这一年来下放行政和经济社会管理权限,数量之多,引人关注。本期“治理者说”特邀渭南市市长奚正平,听他介绍如何书写简政放权的“下篇”,希望能对其他地区有所启示。
评论员:简政放权,中央的“上篇”与地方的“下篇”如何融会贯通,说易实难。这样一场自我削权的革命,往往狠不下心。或是只放无关紧要的“空权”, 或是借机把一些不好管、不想管的事权推向社会。渭南似有不同,一年来,下放县级行政许可73项、经济社会管理权限714项,下放和取消行政许可事项141项,向社会中介组织转移政府职能49项。如此放权,如何做到的?
奚正平:说到底,得看一任政府内心深处是不是真想放,能不能突破利益藩篱。
在这点上,渭南市委、市政府的思想非常统一明确,绝不把简政放权当成“应付”上级的事,而是从贯彻中央要求,从自身发展需求来认真对待。充分利用陕西省委、省政府赋予渭南在一些领域可先行先试的优惠政策,2012年,时任渭南市长、现任市委书记的徐新荣,倡导和发起了渭南的简政放权工作,市里出台了《关于简政放权下放经济社会管理权限的实施意见》、《关于取消和下放管理层级行政审批项目的通知》,一次性下放给县市区及重点镇经济社会管理权限587项,这在当时很难得,必须有壮士断腕的勇气。本届市政府也将继续大力推进简政放权工作。有了高度一致的共识,什么权该放、什么权该留,就不会那么痛苦纠结了。
我们放权的总原则是:凡是企业或中介组织能干好的,政府少干预;凡是非公经济能做好的,国有企业少参与;凡是下级政府能做好的,上级政府不插手;凡是一个部门能管好的,就不多家掺和。下一步,还会将部分事权下放乡镇,将一批与民生关系密切的权力向基层下沉,改变以往“市里管到看不到,基层看到管不到”的事权流程弊端。
简政放权,不仅仅是管理权限的调整和划分,更在于职能的转变转换、流程的优化再造、效能的全面提升。权力该放在哪,不是看我们想不想管、它好不好管,而是看服务对象的需要,这个观念转变很重要。
评论员:审批权下放,实际操作中,有的“明放实不放”,有的存在“既然权力拿走、啥都不管”的消极倾向。如何避免呢?
奚正平:当“甩手掌柜”或“影子掌柜”,改革肯定会误入歧途。简政放权决不是简单的权力挪窝,不是一放了之、撒手不管,而是要更好地监管,管住管好该管的事。
为此,我们明确要求市级部门“放权不放责”,管理由事前审批更多地转为事中事后监管,实行宽进严管、全程监管。还规定,各区县必须将下放的权限分类梳理,在官方网站公布,让百姓一目了然。同时,我们也派出联合督察组跟踪检查,凡是明放暗不放、打折放权的,不但要通报批评,还将追究领导责任。一句话,要让权力在阳光下规范运行。
评论员:关于向外放权,有一个普遍顾虑:社会组织发育不成熟,容易一放就乱。你们步子挺快,不担心吗?
奚正平:简政放权是一个系统工程。渭南的社会中介组织目前还处在成长阶段,大多规模偏小,结构不合理,直接服务民众的很少,能承接政府职能转移的,仅10%。
但这不是我们坐等、观望甚至拒绝向他们放权的理由。我们一手抓放权工作有序推进,一手抓社会中介组织的培育、壮大和规范。我们制订了向社会组织转移的指导目录,年底前再选10个到20个比较成熟的社会组织进行试点,2015年全面铺开。
权力向下,带来更高效率和更大效能,也更容易被监督。简政放权,就是要用政府权力的“减法”换取市场和社会活力的“加法”甚至“乘法”效应,进而为地方的又好又快发展增添更多筹码,真正写好与中央“上篇”一致的“下篇”。
对话人:奚正平(陕西省渭南市市长) 刘天亮(本报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