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由于过分追求空间的经济效益,我国以往城镇化进程是资本逻辑驱动下的空间生产,忽略了城市空间的公平与正义,导致了许多空间问题的产生。要实现新型城镇化以人为本的核心价值就必须实现资本的空间正义转向。以空间正义的价值目标和原则对资本加以规范和引导,克服其贪婪本性,促进城市空间生产更加合理有序。
【关键词】新型城镇化 资本逻辑 空间生产 空间正义
城镇化的过程就是城市空间的生产和重构的过程。城镇化与工业化一样,也是经济社会发生巨大变革的过程,是任何国家由落后走向繁荣的必由之路。我国作为后发国家,肩负着赶超先发国家的重任,发展经济在城镇化进程一直都是最主要的议题。由于过去过分追求空间的经济效益,忽略了城市空间的公平与正义,导致许多城市空间问题产生。因此,当前我国资本逻辑主导下的城市空间生产进程亟待用“空间正义”的价值和原则来对其进行反思,在以“以人为本”为核心价值的新型城镇化进程中规范资本,实现资本逻辑的空间正义转向。
资本逻辑对城镇化进程空间生产的深刻影响
“资本逻辑”是一种以资本增值为目的,资本占统治和支配地位的交换原则和体系。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城市空间生产在其影响下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也出现许多不合理、无序化的现象。资本逻辑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到城市生活各个层面,改变着人们生活的物理空间、交往空间和心理空间。
资本逻辑决定城市物理空间与形态变迁。哈维认为从宏观上来看,城市形态和空间变迁的内在动因是资本采用“时空压缩”的方式不断实现自我增值和解决过度积累危机的过程。“城市的发展过程就是生产、流通、交换和消费的物质基础设施的创建”①。而所谓的新空间增长不过是对空间的重复破坏的结果。列斐伏尔认为空间“在统一性的伪装下,是断离的、碎片化的”。城市面貌在“可复制和重复的法则”下变为“可计算”的商品,便会不可避免地导致空间生产的“同质化”,甚至城市面貌的同质化—“千城一面”。资本对于城市物理空间的影响还表现为与城市传统形态的断裂。现代的城镇是根据几乎完全不同于旧有的将前现代的城市从早期的乡村中分离出来的原则确立的。②同时,资本也影响着城市规划。一方面,从规划编制过程来看,“作为被支付工资的雇员,为表达出雇主所希望的内容而调整专业价值取向,已成为规划师一个颇受争议的问题”③。另一方面,从规划实施管理过程来看,城市规划的严肃性、法定性、科学性,公正性在现实中一直都在经受着严峻的考验。在旧城区的空间重构过程中,规划工作者一边面对老人们饱含泪光满是沟壑的脸,另一边则是规划图纸上纵横交错满是光明的未来蓝图。规划常常表现出脆弱不堪的样态,进而让整个城市空间表现得非常无序与混乱不堪。
资本逻辑形成城市交往空间与交往方式。资本逻辑下交换的加速让城市提供不间断的种类繁多的商品供应,也使得城市的流动性急剧增长。物质极大充裕交往空间的各种琳琅满目和瞬息万变让人感到窒息,引发了人们的紧张和不安。自我保护的本性让人们在面对瞬息即逝的城市生活时常常进行否定的预设,尽可能单独行动以避免涉足他人事务,即对他人的冷漠、漠不关心和超然的态度。这种疏离态度的传播成为现代城市化与社会化的标准之一。这种心理的距离感在日常生活之中随处可见,既表现在咖啡馆、城市候机大厅、轨道交通、甚至办公室的人际关系中,也体现在家庭窗帘和防盗门窗的安装上面。在具体的交往行为上,当这种心理距离感让人们感觉孤独和失去依靠时,便开始用一种理性的思维模式来建立起防卫机制以抵御外界环境的各种潮流和矛盾。于是,精确、准时以及工具理性被强加在城市里的每一个人身上,人们开始用头脑代替心灵作出反应,不断计较利益得失,变得世故圆滑。马克思认为现代社会在“拜物教”的影响下人和人的关系都被笼罩在资本与商品的关系之中了。不管是对人格的“物化”还是物的“人格化”,都诠释着资本对于整个社会人的异化。
资本逻辑影响城市心理空间与生活状态。“拜物教”首先就是一种最典型城市生活心理。由商品拜物教发散开来的就是对货币(资本、金钱)的崇拜。人们相信金钱万能,可以买来一切东西:美貌、智慧、地位甚至人格,绝大多数现代人都把赚钱当作其生命的首要追求目标,货币已然内化为一种终极目的。虽然人们之间的心理距离产生彼此不信任感,但是人们对事物表现冷漠的同时,又表现出对张扬个性和极端刺激的追求。在大城市中,常常可以见到有部分人群追求刺激、追求变化和追求极端的现象。人们以惊人方式吸引注意力是为了让自己拥有保留一点自尊和占有一席之地的感觉。因此,现代都市人喜欢追求时尚、喜爱旅游冒险、酷爱极限运动、举行秘密集会甚至举行世博会④。通过这些活动人们在生活中收获到所谓的“幸福感”。而正是这些虚假的幸福感让作为自由的、富有创造性的实践主体的人丧失了本应具有的否定性、批判性、超越性等等。技术的理性最终将所有人都异化成为“单向度人”。
城镇化进程资本逻辑与空间生产逻辑的二律背反
现代社会,资本逻辑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现代城市空间生产,但资本逻辑与空间生产逻辑之间的历史发展进程和终极价值指向却相互背离。资本逻辑与空间生产逻辑的二律背反表明资本逻辑并不是空间生产的本质逻辑,更不是空间生产发展逻辑的正义逻辑;相反,这种二律背反正是引导资本逻辑实现空间正义转向的重要理论依据。
资本逻辑与空间生产逻辑的历史发展进程相背离。从历史发展维度考察,资本逻辑与空间生产逻辑的历史起点不一样,二者虽然在历史发展过程有交集和一致性,但在发展取向和历史趋势上又表现出不同。首先,资本逻辑与空间生产逻辑的历史起点有先后。空间生产活动伴随着人类实践活动伊始就已经开始了,自在空间不断转化为人化空间的过程正是空间生产活动的进程。而资本是人类发展到特定历史阶段才产生的,是阶段性产物。资本是伴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而产生,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资本主义的社会关系。因此,资本逻辑的历史起点比空间生产逻辑要晚一些。
其次,资本逻辑与空间生产逻辑的发展过程有重叠。在资本出现之前,空间中的生产和空间本身的生产,以及他们对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改造都还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⑤,然而,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的出现却极大地改变了这种狭隘的空间生产状态。资本的逻辑顺应和促进空间生产逻辑的发展,让空间生产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展起来以后,才真正获得了充分和显著的发展。这就是二者在历史发展过程中表现出高度一致性的阶段,也就是当前社会发展阶段。
最后,资本逻辑与空间生产逻辑的发展趋势有差异。空间生产历史进程同人类发展历史进程关系密切,人类的发展史通过空间生产得以体现,空间生产始终伴随人类历史的发展,不断向前涌动,而根据马克思“共产主义”理论,资本的历史进程必然会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灭亡而消亡。
资本逻辑与空间生产逻辑的终极价值指向相背离。空间生产的发展逻辑源自人自身的发展,伴随着人类发展的始终,最终指向社会物品极大丰富和人的全面发展。人类的发展既是空间生产的动力优势又是空间生产的终极目标,在此意义上空间生产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根本方式。而资本的逻辑唯一关注的就是资本不断积累与增值,因此资本逻辑受到其历史本质和价值内涵的局限,在促进生产空间发展的同时,也表现出对空间生产发展逻辑的“僭越”。首先,资本唯一关心的是实现利润最大化和自我增值,资本促进空间生产的同时,对空间资源的消耗却是掠夺式的、过度的和不可持续的。从长远来说,这有悖于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空间生产价值逻辑。
其次,资本主导的空间生产和重构仅被当作产生利润和实现增值的媒介。资本逻辑下的空间生产只讲“生产”,不讲“生活”,并不以人类是否能更好地生存和发展为首要价值取向。当空间开始沦为商品,空间生产就不可避免的产生“同质化”,同质化商品逻辑也将人的诸多传统生活方式和观念割裂。
最后,资本的本性让物的价值得到充分张扬,人的关系变成了物的关系,人的个性也变成了物的个性,社会生活的丰富表现为物和物的关系的丰富性。资本逻辑下对于物的高度依赖导致人的异化,背离了空间生产逻辑以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的终极价值。
无论是从历史的发展来看,还是从终极价值指向来看,资本逻辑驱动下的空间生产逻辑不是空间生产的本质逻辑,更不是空间生产的正义逻辑。这样的空间生产逻辑只注重数据的积累,解决了空间生产量的问题,解决不了空间正义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