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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保证国家间分歧管控的有效性(2)

确保有效分歧管控的一般性原则

在分歧管控问题上并没有“包医百病”的“万能药方”,但分歧管控仍有一些通用的基本原则可循。具体而言,要确保国家间分歧管控的有效性,需坚持“五要”和“五不要”,即,要有足够的政治妥协意愿,不要寄望于赢者通吃;要有平和淡定的宽容心态,不要有先入为主的偏见;要有客观的分歧认知,不要蓄意夸大和渲染矛盾;要奉行双边协调,不要采取单边主义行动;要遵循战略审慎原则,不要战略躁动和盲动。

足够的政治妥协意愿是指分歧管控首先必须是双方的共同意愿,尤其是两国领导人的共同意愿。相互妥协是分歧管控的假设性前提,也就是说,如果任何一方抱着“我赢你输”的心态,坚持对方百分之百地兑现其要求,都会使分歧管控难以实现。分歧双方不愿接受双输局面是分歧管控的另一个假设前提,它要求处在分歧两端的国家必须对分歧失控的后果有充分的认识。也就是说,只有双方愿意妥协而且不愿承担分歧失控的后果的前提下,双方才会有联手进行分歧管控的主观意愿。

平和淡定的心态是指对待国家间的分歧要有平常心。全球化带来各国利益融合的同时,也会伴生利益的摩擦。国家间分歧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是正常现象,关键是任何国家对于分歧的评判都不应抱着意识形态偏见,若以先入为主的态度尤其是以道德评判者的面目出现,无疑将给他国造成傲慢自负的印象,刺激对方本能地产生抵触甚至是对抗情绪。

客观的分歧认知是指对待国家间的种种分歧要有清醒和理性的认识,对众多分歧具有起码的轻重缓急的判定。国家间的分歧有虚实之分、表里之分,也有战略性和策略性、局部性和全局性区别,对此不仅要以科学的态度加以分析甄别,还要以诚实冷静的态度加以对待。一方面,无需淡化和掩盖分歧,但另一方面也不能一遇到分歧就肆意扩大,甚至是恶意解读,以至于形形色色的“阴谋论”层出不穷,最后陷入越描越黑的怪圈,伤害的是双方的互信和促成合作的良好氛围。在这方面,媒体应有必要的自律意识,任何无中生有的跟风炒作,都会使分歧无端放大,促增分歧管控的难度。

奉行双边协调是指本着协商一致的原则沟通和管理分歧,避免因磋商一时停滞而转向单边施压。国家间的分歧复杂多样,有些甚至是结构性和历史性分歧,解决的难度很大。不能寄望于一夜之间就会解决某个或某些分歧,更不能寄望于最终都能找到解决所有分歧的答案。

战略审慎原则是指对待国家间重大分歧尤其是战略性分歧要尤其小心谨慎。战略性分歧具有全局性的影响,其管控尤其需要审慎,包括:谨慎而不是夸大性地评估对方的意图和能力,避免蓄意渲染和臆造威胁;保持战略克制,不要以盲动或躁动的方式碰撞对方的底线;要有进有退,避免全面出击;坚持包容性原则,坦率表达意见,淡定听取批评指责。当然,贯彻上述原则还需要持久的战略耐心和意志。

分歧管控的目标和路径设计

分歧管控有搁置争议、缩小分歧、化解分歧三种目标层次,与其对应的是冷处理、温处理和热处理三种管理路径。对于那些根深蒂固、短期内不可能缩小更不可能消除的分歧,适宜冷处理,即搁置或冻结;对于那些条件相对成熟,双方流露妥协意愿的,可进行温处理,即致力于缩小分歧,扩大共识;对于那种条件完全成熟的,则予以热处理,即推动分歧化解或是对争端作出持久安排。确保分歧管控的有效性,还需依据上述目标框架,在具体的问题领域制定切合实际的目标并选择清晰可行的匹配路径。

政治分歧管控

国家间的政治分歧往往涉及社会制度、文化价值和意识形态等层面的差异或矛盾。政治分歧通常是结构性和历史性的,因而其解决也必然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进程,就此而言,冷处理仍是现阶段处理国家间政治分歧的优先选择。政治分歧管控的有效路径是加强高层交往和机制化交流,异中求同,挖掘利益汇合点;加强人文交流,深层次认识不同政治文化的优势和不足,养成相互尊重、平等交流的政治互动模式。政治分歧管控的现实目标应当是在政治默契的基础上努力构建求同存异、包容互鉴的新型政治关系。各国相互尊重各自选择的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尊重彼此政治差异、核心利益与重大关切,以和谐相处的方式建立起良好的工作关系。

经济分歧管控

国家间的经济分歧通常表现为投资贸易、金融汇率、知识产权、区域架构等问题上的分歧与摩擦。经济分歧管控的基础是各国经济相互依存加深,世界经济真正形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复合体。

在这一大的背景下,通过分歧管控方式处理经济和贸易摩擦,已经成为众多国家的优先选择,试图通过单边制裁或是“政治化”操作方式谋取经济利益的做法,在国际社会已经日益失去市场。与政治分歧管控相比,经济分歧管控具有低敏度特点,双方妥协的空间和意愿相对较强,因而经济分歧管控更多适用温处理和热处理两种方式,可以通过争端处理机制化、经济竞争规则化、区域架构开放化、大国责任均衡化等明晰的路径加以推进,最终的目标是实现合作共赢。

安全分歧管控

安全分歧主要涉及双边军事、地区安全、核战略及网络安全领域的分歧与矛盾。安全分歧管控的基础是两国必须具有共同的安全利益,或者是两国间的安全分歧对双方都有不可承受的重大利害关切。安全分歧管控的核心目标是防止分歧上升为摩擦和对抗,以至于爆发冲突和危机。安全分歧具有高敏度、高烈度、高变动性等多重特点,因此安全分歧的管控需要冷、温、热三种手段的综合或是交替运用。与政治分歧和经济分歧相比,安全分歧管控的复杂性和难度明显增大,因而其管控尤其需要贯彻战略审慎原则、相互平等原则以及包容互谅原则,任何误算误判或是盲动躁动,都有可能导致始料不及的严重后果。

总之,分歧管控的国际关系管理思路是以积极的态度面对并以建设性手段处理国家间的政治、经济及安全领域的重大分歧,防止两国间的总体关系被局部的分歧或摩擦片面主导甚至是生硬绑架,保证两国关系中的正能量占据优势。分歧管控对所有国家间关系的健康发展都有普遍性意义,但对于大国尤其是像中、美这样的超大型国家而言,其意义更是非同小可。换句话说,大国间的分歧管控可能不会使两国关系变得更好,但是它却可以使两国关系不至于变得更坏。联系到新近人们最常讨论的“修昔底德”陷阱,如果缺乏建设性的分歧管控,任由两国关系漂移摇摆,两国重蹈大国政治悲剧的可能性并非完全不存在。

(本文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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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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