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马基雅维里的视野,拉长历史眼光,人们可以发现,岂止现代国家必须慎重对待国家兴衰难题。即便是古代国家,也不得不审慎其事。古罗马为人类书写了大型国家治理的兴衰之道。曾经与古罗马并在的希腊各城邦,尽管在治国的理性哲学上取得了远胜于罗马的成就,但是,不论是就国家规模而言,还是就国家治理的公法与私法体系的建构而言,它都远远逊于同时存在、而后取而代之的罗马。古罗马以其公法建构而开创的大国制度,即元老院、执政官与保民官等构成的制衡性机制,凸显了大国治理的有效制度架构;同时,以其开创性搭建的民商法体系,有效划分出了国家建制中的公私领域。这是一项为所有其他古典民族难以望其项背的、极高的政治成就。即便是现代大国,也有努力模仿古罗马这一统治架构的嫌疑。
然而,古往今来,没有一个国家超越时空条件的限制,成为长盛不衰的国度。开创大国治理奇迹的古罗马,也不例外。古罗马从共和国到帝国的演进,已经呈现出国家内部不稳定的状态。古罗马仍然逃不掉衰败的命运,最后断送在自己腐朽堕落的生活方式上。晚期罗马,国家权力极度放纵公众的欲望,让公众陷入斗兽场、角斗场的狂欢,整个社会赌博之风盛行,国家公共事务无人关心,正义精神几乎完全流逝。掌握国家权力的集团,自以为这样就使国家权力高枕无忧,放心地行使其愈来愈专断的权力。而只关心私人情欲并纵情声色的社会公众,心中根本没有国家关怀,一心只想将国家权力用来庇护个人意欲。在这种社会政治氛围中,国家焉能兜住避免衰败的底线。晚期罗马的衰朽和灭亡,已经是命中注定之事了。
现代国家更是跳跃性地展示了兴盛与衰亡的态势:从法国肇始,中经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而落定英国模式,终于有了一个现代国家的粗坯。随后法国效仿英国而不得,历经曲折,才走上现代民主建国轨道;德国、日本竭力模仿英国而不能,终于走上军国主义歧路,导致国家灭亡。嗣后,俄罗斯试图一步登天,将国家锻造成苏联这个怪胎。中国等落后国家曾经悉心跟随苏联的国家步履,以为为自己的国家找到了一条飞跃性发展的便捷道路。但以苏联的崩溃为标志,这样的国家发展模式,实在不足为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