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罗斯所说的“中国输出通缩论”同样不能成立
在接受采访时,索罗斯声称,全球通货紧缩三大根源是中国、原油及原材料价格、竞争性贬值,现在三大根源齐全。与前几年初级产品牛市时期的“中国输出通胀论”一样,这种说法即使不是有意混淆,至少也是想当然的,因为作为全世界最大的能源和原料进口国,中国是前几年通货膨胀和当前通货紧缩的输入者,而不是输出者;相反,由于当前中国劳动力成本上升,中国反而削弱了全球通货紧缩的压力。在当前的全球通缩时期,中国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和购进价格指数已经连续数年下降,且购进价格指数更低于出厂价格指数,如2015年购进价格指数同比下降6.1%,出厂价格指数同比下降5.2%,表明中国是外部通缩压力的输入者,不是输出者,而且缓解了通货紧缩的压力。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中国劳动力市场持续保持近乎充分就业,薪酬水涨船高,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能源和原料价格下跌的影响,也使得中国居民消费价格构成中消费品价格涨幅已经连续3年高于服务价格涨幅。更重要的是,通货紧缩和通货膨胀本质上都是货币现象,前些年的通货膨胀源于美联储的宽松货币政策,当前的通货紧缩源于美联储收紧货币政策,中国人民银行对全球货币供给变动的影响力虽然持续上升,但目前与美联储还不在一个层次上。
人民币对美元贬值幅度足够温和,对其他多数货币实际上大幅升值了
再具体审视人民币汇率。去年年中以来,人民币对美元确实小幅贬值,但市场参与者还应当看到,以人民币年均汇价衡量,从1994年的1美元兑8.6187元人民币到2014年的1美元兑6.1428元人民币,人民币对美元已经连续升值近20年,仅仅在2000年出现小幅反复。一种货币对美元持续升值时间如此之长,幅度如此之大,小幅回调实属正常。与其它新兴市场货币对美元动辄百分之一二十乃至接近百分之三十、五十的贬值幅度相比,人民币对美元贬值幅度实在足够温和,对其它多数货币实际上大幅度升值了。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人民币不能永远事实上盯住美元,在这个资本具有高度流动性的世界上,为了取得货币政策独立性,中国愿意而且能够承受汇率一时的、小幅的波动,市场参与者迟早也会认识到并习惯这一点,从而减少如同当前这样的过度反应,不应该把正常的双向波动当成单向、大幅度的永久性趋势。
从更大背景上看,目前美元对其它大多数新兴市场货币的强势可能会延续较长时间,但对人民币难以做到这一点。因为中国贸易收支仍然保持持续顺差,且顺差还在扩大;美国经济则已经深陷“金融荷兰病”而不能自拔,想重新巩固实体经济基础,其“再工业化”势头却难以为继,致使其货物贸易收支随着经济复苏而持续恶化。1960年代以来的历次美元危机,归根结底都可以总结为不断恶化的贸易收支和经常项目收支逆差、财政赤字削弱了市场参与者对美元信心,这一轮美元对人民币的暂时强势,迟早会被上述“特里芬两难”打断,而且这个时间可能不会太长。
索罗斯向亚洲货币“宣战”有利于中国加强与其他经济体的国际货币合作
进一步来看,索罗斯向亚洲货币“宣战”,还为中国创造了深化东亚财金合作、乃至“一带一路”财金合作的机遇。国际货币合作由低到高分为国际融资合作、联合干预汇市、宏观经济政策协调、联合汇率机制、统一货币五个层次,其深化的直接动力通常来自投机性货币攻击的压力。也正因为如此,实践中,在国际游资冲击压力下开展的宏观经济政策协调通常以汇率为政策目标,因此通常从狭义的汇率政策协调开始,随后为了达到当初目的而逐步扩展到广泛的货币政策、财政政策领域开展协调。目前的东亚货币合作基本上还处在以货币互换和回购为标志的区域融资合作这一层次,中国与其它国家的货币合作基本上也没有超出这一层次。那么,在当前的新兴市场货币震荡、索罗斯打响对亚洲货币投机性攻击发令枪的背景下,中国与东亚其它经济体从国际融资合作上升到联合干预汇市,甚至开展宏观经济协调,难道不是一个机遇吗?
同时,“索罗斯做空中国”风波的最大警示也不是在于中国,而在于其它新兴市场经济体。因为索罗斯在答复采访时虽然声称中国经济硬着陆已经开始发生,但也认为“中国可以处理这个问题。中国有很多资源,并且在政策的选择上比大部分国家都有更广阔的空间……”因此,在他做空和由此引发的投机性货币攻击浪潮中,受冲击最大的不会是中国,而会是其它新兴市场。面对这样的冲击,其它新兴市场与中国深化国际货币合作,消除索罗斯之类投机者借以发动攻击的缺口,正当其时。
(作者为商务部研究院研究员)
【参考文献】
①《中国经济经济转型测试全球投资者的智慧和勇气》,新华网,2016年1月23日。
责编/张寒 美编/于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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