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把对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审视放置在拉克劳与墨菲的领导权理论关照下,力图在厘清两者契合依据的基础上,从“必须不断地被捍卫”的领导权、构建等同链条,寻找普遍性、接合发挥作用的机制、“修辞变化构成了话语性”、作为“独一无二的、不可化约的、历史经验的积淀物”的传统等方面探析拉克劳与墨菲领导权理论对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启示。
【关键词】领导权 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话语 等同链条
【中图分类号】B512.7 【文献标识码】A
拉克劳与墨菲提出了新领导权理论①,由于他们在形而上学层面瓦解了阶级的可能性,所以国内学界对他们理论的态度复杂,颇多否定。以之为旗手的后马克思主义思潮兴起的背景源于社会的崭新变化对马克思经典理论提出了挑战,如何在全球资本主义时代的后革命视域中使马克思主义具有深刻的解释力量,如何解读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精神和运动,并在新的时代背景下重新阐发,保持言说魅力的同时兼具现实策略性,这正是拉克劳与墨菲以话语理论为基础进行的严肃思考、大胆尝试。
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发展适合中国国情的马克思主义,建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正是这一思路在中国的现实展开。作为理论走向实践中介环节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是不断向民众提供精神产品,逐渐掌握群众,为民众提供持续的精神动力,最终成为强大的物质力量的重要过程。领导权的获得,民众的默许与配合,缝合在被领导者或民众服从的政治氛围中,这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与领导权理论共同的追索;复杂多元的现代社会,是两者共同面临的深刻背景。所以,我们应当可以以拉克劳与墨菲领导权理论为维,探索当代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使理论及理想与当今现实社会状况相互匹配,不竭扩展。
“必须不断地被捍卫”的领导权
在葛兰西的理论视野中,领导权主要集中于文化、意识形态领域,拉克劳与墨菲则借助话语理论构建起话语领导权。在他们看来,话语是生成性的、历史性的和多样性的;话语是物质性的,会建构社会行动,话语就是现实②;话语是人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准”先验形式③;领导权是由话语接合而成的。拉克劳与墨菲对话语领导权重要性的论述不仅停留在宏观层面,还深入内在机制,拓展到关系层面。
宏观层面。第一,阶级主体并非既定,领导权需争夺。雷蒙·阿隆、乌尔里希·贝克、安德烈·高兹等人对阶级政治衰落的解析主要从实证角度入手,拉克劳与墨菲则从话语理论出发,解构了马克思主义的经济论和阶级斗争论,与马克思主义社会客观性的观点和历史必然性逻辑分道扬镳。在此基础上,也摒弃了葛兰西以阶级为领导权主体的理念。他们认为在事实层面,当今工人阶级已经介入多种非阶级领域的斗争,并在其中争夺领导权。社会主体不再是唯一的阶级主体,而是走向多元;在理论层面,由话语所决定的主体身份认同由于话语接合的变化,身份边界会不断流变,在逻辑上具有无限可能,是暂时的、变动不居的。所以,领导权并不存在先验的阶级主体,只能在话语接合过程中不断被塑造,产生新的政治主体。
既然没有理由给阶级主体预留领导权,那要想在社会中获得普遍性,巩固优势地位,就必须经过一番斗争,在此过程中,获得民众熟悉认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作用凸显无疑。
第二,获得仍可能丧失,需要巩固。在拉克劳与墨菲的理论框架中,领导权并不是处于平静的大海之上,而是永远处于排斥与包容、缝合与断裂无法化解的紧张对抗场域中。雷蒙德·威廉斯就认为,霸权具有明显的动力学特征,“必须不断地被更新、再造、捍卫和修正”④,不会是一劳永逸的。和拉克、劳墨菲颇有渊源的伯明翰当代文化研究中心的霍尔在《通过仪式抵抗》中也指出:霸权体现的是一种运动的、而非静止的平衡,霸权“并不是普遍的和‘赋予’一个特定阶级的持续统治的。它必须去赢得,去争取,去再生产和维持”⑤。永恒阶级霸权的观念是一种幻想,必须摒弃。
对于已经获得话语领导权的主体而言,不论地位多么巩固,都难以避免社会中差异的存在、对抗性文化的运作。并非一劳永逸的领导权,需要进一步巩固与强化,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需要推进并创新,从而保持领导权话语的良性持续运作。
内在层面。借鉴并创新德里达与拉康“延异”与“缺乏”概念,拉克劳与墨菲阐释了在话语连接的领导权实践中形成的,非本质主义、多元开放的“主体立场”观点。他们认为主体不可能直接体认其在社会中的结构地位,只能通过主体认同的中介作用来完成。正是由于存在主体立场对主体结构地位感和生活方式、回应方式起中介作用的内在机制,提醒我们必须要宣扬马克思主义理论,推进其通俗化,形成主体立场,让民众接受并以之来衡量并行动。
关系层面。拉克劳与墨菲认为存在领导权争夺的原因之一就是不同于矛盾的“对抗”的存在。对抗关系的形成遵循从属关系—压制关系—对抗关系的路径,只有在一定的外在话语条件下从属关系才会发生转换,所以说“对抗不是内在的,而是外在于社会的”⑥。
得出这一结论是拉克劳与墨菲话语理论的必然逻辑。当然基于两人的激进民主理论,这种外在的话语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就是民主,挑起人们对资本主义向对抗进行转换。在我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社会主义的性质,社会主义民主的践行,必然不存在此问题。但在当今多元社会中,多种思潮涌入与侵蚀,可能形成从属关系变为对抗关系的外在话语,所以巩固马克思主义理论领导权,推行大众化具有重要意义。
构建等同链条,寻找普遍性
相较于马克思主义的理性主义原则,拉克劳与墨菲认为“领导权的逻辑从一开始就扮演了补充和偶然作用的角色”⑦。列宁面对俄国的具体情况,超越了传统马克思主义经济决定论的历史必然性,提倡并极力促成革命的胜利,体现了领导权概念只是“一种偶然性的干预”⑧。葛兰西的领导权理论也是偶然性逻辑的发展,所以,拉克劳、墨菲继续沿着这一逻辑打开社会客观性和历史必然性的缺口,阐发领导权概念的偶然性特质。
借助结构主义索绪尔著名的“能指”与“所指”划分,拉克劳与墨菲认为能指和所指之间的接合是偶然任意的,一定意义上,存在的都是意义从来不固定的、始终向改变敞开着的“漂浮的能指”。但是他们清楚知道如果一切意义与固定的接合都是不可能的话,那一切意义都无法确定,一切话语都不能被理解。所以他们走向积极的建构,试图重新构建起一种偶然的、局部的、松散的、暂时的、不稳定的普遍性。在《社会的不可能性》中,拉克劳对“society”与“the social”这两个概念进行了区分,指出了意义在开放的、动态的“the social”层面上具有局部固定的可能,运作机制主要是构建“等同链条”。所谓等同链条,就是不诉诸特定差异的“内在法则”的同质扩张而在彼此并无必然关联的差异性原素之间构建一种等同关系。⑨
然而,等同链条所极力构建的普遍性是一个“空位”,不是先验的,也不是自然形成的,只能通过斗争来填充。在等同链条构建时,虽然抹杀了特殊性,异中求同,但并不能完全消除差异,这种差异对于暂时的、局部的普遍性来说就是下一轮解释框架兴起成长的不稳定存在。
由此,对于我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而言:
首先,普遍性的争取、“空位”的占据、等同链条的构建都凸显出马克思主义走向民众,从制度转化为理念的重要性。
其次,现代社会日益走向复杂与多元,差异性逻辑增多,对抗点越发增殖。要在这样的社会中寻找构建等同逻辑,占据空位,难度不小。在我国,在马克思主义理论虽已获得领导权,但是社会的多元发展、利益诉求的复杂化,再加上其他思潮的进入与传播,使得马克思主义理论从制度转变为观念,从灌输走向认同的任务从未减轻。所以我们必须要遵循等同的简化逻辑,打破差异,努力把多样化社会及政治的空间纳入进等同链条之中,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保持政治空间单一化与复杂化之间的适度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