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贾敬龙正站在一个危险的边缘,摇摇欲坠。
曾经,和我们身边的每位普通人一样,这个河北石家庄的年轻人人生也蕴含了无数可能。在精心装修的婚房里,婚礼眼看就要举行,随之展开的应该是全新的生活。突如其来的拆迁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因为对拆迁处理不满,贾敬龙四处申诉,申诉无果后,他最终选择在一次团拜会上,用射钉枪射杀了村支书何建华。
法院一审、二审均对贾敬龙作出死刑判决,据上海电视台报道,10月18日,最高人民法院送达对他的死刑核准裁定书。
立于死刑边缘的年轻人引起人们关注。还有法学家和律师或基于少杀、慎杀的理念,或出于裁量轻重的考虑,呼吁停止行刑。今天,裁定书送达的第9日,生或者死,是存在于贾敬龙身上一道残酷的选择题。
各级法院独立作出判决的权力应该被尊重,法学界自由讨论的声音同样值得尊重。无论博弈结果如何,一个无可改变的事实是,只有30岁,本可能也本应该丰富多彩的人生,最终只剩下非生即死两个走向。或许,当我们凝视立于危险边缘的贾敬龙时,也应该调转目光,看一看他是沿着怎样的道路,走到如今的境地。
贾敬龙在北高营村的住宅被强行拆除时,距离他的婚期只有18天。在此之前,村委会张贴的旧村改造方案和拆迁补偿方案,遭到包括贾敬龙家在内部分村民的质疑。
但是,从张贴布告到强拆的差不多两年里,质疑和矛盾并没有被逐渐抚平,反而激起了层层波浪。贾敬龙的姐姐记得从那时起,“村里的福利待遇一分都没发”。贾敬龙的同村亲戚也因贾家拒绝拆迁而受到连累。这样的窘境迫使贾敬龙的父亲签订了拆迁协议。
本来应该是一场围绕着经济利益你进我退的谈判,最终随着时间的流逝固化为难以调解的矛盾,贾敬龙的人生也被冰冷坚硬的现实一步步紧逼。
有律师以此为由提出死刑裁量失当,但这不是解开贾敬龙身上这道生死选择题的唯一钥匙。
其实,从《土地管理法》,到国务院《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每一个字都为推土机的运行划定了规则。但是,当市场经济的浪潮裹挟着城市更新的步伐加速前进,法律划定的框架没有被牢牢严守,一些权力总是试图越轨运行。
有报道称,贾敬龙所在的北高营村对不服从拆迁的村民实施停水停电制裁,甚至这些村民“不再享受村民的各种福利待遇,包括社保、养老保险、分房、分款等一切福利待遇”的通知还写进了盖有村委会印章的通知里。
脱离了法律规定的有序轨道,也没有有效的缓冲和调节,理应团结一致的社会就这样在矛盾中一次又一次地撕裂成不可调和的两方力量,激烈地碰撞,把含义丰富的发展进程最终挤压成为一道非此即彼的两难选择题。
在这个意义上,拆迁的悲剧或许只是呈现这种弊端的一个窗口。
当贾敬龙的命运悬于一线,很多人希望拉起这个年轻的生命。但是,同样平等的村支书何建华的生命却早已没有回旋的余地。相比于这道生或是死的选择题,我们更应该注意到贾敬龙对社会提出的更大拷问。毕竟,当社会只剩下不可调和的矛盾双方,夹在中间的只有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