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政治及社会的右翼极端化
激进左翼崛起时,激进右翼或极端民粹主义政党也在席卷欧洲。主权债务危机重创了欧盟的经济,极右翼政党紧紧抓住经济议题和穆斯林移民问题,在欧洲政坛上竞选频频得势,正以星火燎原之势从北欧蔓延到南欧。如表2所示,从国家层面上,法国的国民阵线已经成为法国第三大政党,形成左翼、右翼、极右三足鼎立之势。比利时的弗拉芒集团和波兰的新右派国会党都成为国会第一大党。意大利五星运动⑬、荷兰自由党、丹麦人民党、奥地利自由党、真芬兰人党、匈牙利约比克党、希腊金色黎明党都成为议会中的第三大党。
2014年5月欧洲议会选举,极右翼政党崛起势头明显。⑭反欧政党尤其是反移民的极右翼政党取得历史性突破,支持率在多个国家位居前列,中右翼政党丢失的席位为极右翼政党获得。虽然极右翼政党彼此差别较大,意识形态和政策诉求也不相同,在欧洲议会影响有限,但是极右政党的真正威胁不在欧洲议会,而在于对各国国内政治的影响。同时,极右翼政党也可能间接地导致欧盟政策制定更加困难,因为成员国政党和政府可能会调整政策,以更接近某些极右翼政党的诉求。
极右翼政党一般崇尚传统主义与保守主义,反对自由主义民主制度所倡导的基本价值观,强调民众意志的终极作用,具有强烈的排外主义与反移民倾向,其意识形态构成中具有民族主义、威权主义、民粹主义等核心要素。⑯欧洲极右翼政党则同时还具有明显的反欧盟特点,指责欧盟阻碍民族国家通向“世界政府”,主张退出欧盟或欧元区。
极右翼政党敢于打破主流政党达成的政治禁忌,在退出欧盟、移民失控等问题上煽动“伊斯兰恐惧症”和欧洲怀疑主义情绪。通过宣扬分裂主义、民族保护主义等极端化思想,夸大不同种族、国家和地区的差异,认为所有与自身不同的其他种族或社会文化群体都会对本群体的文化认同和价值构成威胁。如艾博齐塔和麦克唐纳提到,“极右翼的幽灵之所以在欧洲徘徊,是因为它们巧妙地把欧洲一体化和全球化浪潮所引发的就业压力、安全担忧以及种族、文化危机,特别是身份认同的焦虑与民众对代议制民主的不满联结起来,从而发动了一场又一场富有强烈极端化色彩的民主斗争”。⑰
以2015年以来多起严重恐怖袭击的发生地法国为例,极右翼势力的主要政治旗号之一是“保卫传统文化,排斥外来移民文化”。长期以来,法国都存在着不容小觑的极右翼排外势力,国民阵线就是其中的重要代表,它集中了狂热的民族主义、反对外来移民和敌视现有政治制度等特点。从成立之初,国民阵线就高度重视移民问题,创党领袖让·玛丽·勒庞1978年在《世界报》发表了一篇题为“反对移民”的文章,称国民阵线将成为“一个积极反对外来移民的政治组织”,⑱其选举活动都是以此为基础。近年接连发生的恐怖袭击则给了他们绝佳的扩大影响的机会。国民阵线现任党魁马琳娜·勒庞在《查理周刊》事件后频出惊人言论,主张法国采取新的措施来应对迅速扩散的恐怖主义,包括切断一些激进的寺庙和宗教协会的经济来源,并对安全机构提供更多资金,甚至呼吁要恢复死刑。巴黎2015年11月13日发生多起恐袭之后,勒庞又称:“法国和法国人已经不再安全,而我要告诉大家,我们必须采取紧急措施。法国应该分清敌我,一切与极端伊斯兰势力保持良好关系、与恐怖组织暧昧不清、与恐怖分子一道打击我们盟友的人都是敌人。”她呼吁关闭受极端主义影响的清真寺,驱逐境内传播反法思想的外国人,大力宣扬民族主义思想,煽动法国人的排外情绪。
近年来,在欧洲接连发生的恐怖袭击引发了“伊斯兰恐惧症”,很多极右政党及极右翼分子利用恐怖袭击给民众带来的恐慌,给穆斯林群体贴上危险、懒惰的标签,认为其难以融入欧洲社会,应该限制和驱逐。正是不同群体在极端化中、思想层面上对彼此的认知偏见,使误解和分歧难以弥合,冲突难以调解。就在《查理周刊》遭袭前一天,德国爆发了3万人参加的“反对伊斯兰化”游行。惨案发生后短短几天,法国发生了十几起针对清真寺的袭击。
史志钦图
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是欧洲不同族群矛盾累积的表现。把极右翼政党送入政府、参与极右翼政党和极端组织发动的街头暴力、发动疯狂的个人报复社会等,成为部分普通大众宣泄长久积累的不满、愤怒和反抗情绪的渠道。下图是贝伦贝格银行2015年9月发布的一组调查数据,从支持率来看,欧洲很多国家的极右翼政党都已经拥有了显著的民众支持度。⑲
伴随极右翼政党的崛起,是欧洲社会与民众思想和情绪的极端化。20世纪50年代大批移民到欧洲成为劳动力,但由于文化差异、社会结构等问题,移民人口逐步发展为欧洲各国必须认真面对的难题,尤其是人数众多的穆斯林移民群体,对所在国家的社会经济和政治文化带来了早先预料不到的巨大挑战。弗里施曾归纳欧洲移民冲突为:“我们召唤的是劳动力,但来的是人。”⑳进入二十一世纪,虽然排外主义的表现形式不如二十世纪那样激烈,但欧洲很多国家依旧在经济、文化、种族、血统和生活方式等方面,把外来移民看作是一种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