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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赓武:中国正经历第四次崛起(2)

高渊:你是从这时候决定研究历史的?

王赓武:我上大学时,喜欢参加各种活动,演戏、办报、诗文活动等等,从来没想过当学者。后来遇到帕金森教授,他给我自由发挥的空间,他一直跟我说,你对什么有兴趣,你觉得自己能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到我写毕业论文的时候,他建议我写本地史。而且,他要求我学会用档案,因为这是研究历史的方法。我想,我的论文一定要跟中国、跟华人有关系,就想研究康有为和孙中山。

当时去中国大陆或台湾找档案都不合适,帕金森教授说,可以去香港。他给我去香港的旅费,我在香港待了一个多月,找不少人谈。我这篇论文是想研究康梁和孙中山在新马的历史,讲的是戊戌政变之后,康有为的保皇党和孙中山的革命党之间的斗争,当时可以说把华侨社会分裂成两部分。

我还去新亚书院拜访了钱穆,他对我态度非常好,很高兴跟我谈历史。当时,他刚出版了《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书很薄,我特别喜欢,也是对我后来历史研究影响最深的一本书。

高渊:后来你去英国伦敦大学读博士,为何选了中国历史?

王赓武:说起来也是笑话,英国的制度很特殊,我是先拿到奖学金,至于哪个学校收我是另外一回事。我申请了伦敦大学亚非学院,想跟一位研究明史的教授学习,但我到的时候,他却走了,去了澳大利亚。

学校里面研究中国历史就那么几个,他们看到我是从东南亚来的,就让我跟一位研究东南亚历史的教授学习。他问我想研究什么,我说兴趣在中国历史,他说可以,但你要自己负责,然后他就不管我了。

高渊:他鼓励你自己研究?

王赓武:他不管的,我就天天自己去图书馆。其实,英国的教育制度就是这样,跟美国相反。美国是不管你以前学什么,可以给你一两年的功夫,培训你做这件事。英国不是,他们要求你以前的成绩非常好,收你的理由是因为你能够自学、自己做研究。

高渊:博士论文是怎么写出来的?

王赓武:我一直都没有得到好好的指导,好在当时看到一个英国人在写博士论文,才知道博士论文该怎么写。那个英国人的博士论文题目是《安禄山叛乱的历史背景》,写得很精彩,他的学问非常好,后来当了剑桥大学教授。

我刚好在研究唐史,很喜欢《资治通鉴》里唐朝的那一部分,看到他那本博士论文,我受到了启发,我就研究中国中古史了。

下决心去澳大利亚:“我在吉隆坡马来亚大学既是院长,又是系主任,还要教书,手足忙乱,研究无法持续了。”

高渊:你在伦敦大学学了几年?

王赓武:3年,主要是奖学金用完了,我的博士论文是《五代时期北方中国的权力结构》。1957年,回到了新加坡马来亚大学历史系。

马来亚大学用的是英国那套教育体系,当时一个系只有一个教授,就是系主任,别的是副教授,非常严谨的精英制度。但也有不利的地方,这让英国大学失去了很多人才,很多人都跑到美国去了。

高渊:后来为什么离开新加坡?

王赓武:这个故事长一点。我回到新加坡后,马来亚独立了,当时叫马来亚,到上世纪60年代组成了马来西亚联邦,新加坡还是殖民地。独立之后马来亚政府就说,马来亚大学不应该在新加坡,应该在吉隆坡。但新加坡不愿意,因为学校已经发展得不错了。后来决定,马来亚大学分两个校区,分别是新加坡的马来亚大学和吉隆坡的马来亚大学。

我们这些教师是自由选择,愿意到哪个校区都可以,我当时是马来亚公民,1959年就去了吉隆坡。没过几年,新加坡马来亚大学就更名为新加坡大学了,后来再改称新加坡国立大学。

我是新加坡马来亚大学的第一批学生,还是吉隆坡马来亚大学的第一批教师。办一个新大学很有意思,那时候忙得不得了,学校也发展得很快。

我们历史系人也招得很多,我去的时候是讲师,后来是高级讲师,就被选为文学院院长,做了一年后就当教授。那里也是英国的体系,一个系只有一个教授,我就成了历史系主任。

从1959年到1968年,我在吉隆坡马来亚大学工作了差不多10个学年。事情忙得不得了,学生又多,一直在到处请老师。我自己既是院长,又是系主任,还要教书,而且因为是新大学,一开始没有研究生,改文章都要自己改,没人帮忙的。

总之是手足忙乱,没有时间做研究。我有些担心,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研究方面不会有新成果。我当时出版的书,其实都是我的论文。就在这时候,澳大利亚国立大学请我去当教授,这是一个研究型大学,对我的引诱力太强了。

高渊:当时,你的研究重点还是中古史吗?

王赓武:五代史做不下去了,因为在教学和管理上要花很多时间,在那种环境下很难持续。我开始做海外华人研究,尤其是东南亚华侨所面对的新问题。这些是切身问题,是我自己,也是我家人、朋友、同学、同事们都要面对的问题。

但在当时,当代中国的资料在马来西亚和新加坡都看不到,属于禁书。在去澳大利亚前一年,就是1967年,韩国教育部请我去韩国讲学一个月,看到他们对中国的东西都保留得很好,图书馆也非常好,我看了很激动。刚巧那时候澳大利亚国立大学远东历史系请我去,我从韩国回来跟太太讲,“还是去吧,至少澳大利亚是开放的。”

高渊:对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印象怎么样?

王赓武:他们的图书馆很好,尤其是关于当代中国的资料,能买到的他们都买。我觉得太有意思了,就写了几篇当代中国的研究文章,后来出了本书。

我先是当远东历史系主任,他们也是传承了英国那套制度,一个系只有系主任是教授。后来叫我当太平洋研究院院长,做了5年,我不想再做了,就回到系里当教授。这时候,香港大学来请我当校长了。

力推香港大学转型:“我去的时候,香港大学是一个典型的殖民地大学,一直不重视研究,这样学校怎么办得好?”

高渊:香港大学为什么请你去当校长?

王赓武: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是为什么,而且我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大学校长。

我跟港大有些接触,大概是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的。当时我受邀担任香港的大学委员会的委员,这个委员会负责分配政府用于大学教育的资金。英国就是这样的制度,教育部拨给大学的资金不是由政府分配的,而是由民间性质的大学委员会负责具体分配。这个委员会中有大学教授,也有商界人士。

香港的大学委员会每年开两三次会,但不是都在香港开,有时候会在英国开。我当了两三年委员,后来就不当了,但也许在那时候,香港大学校方对我有印象。

他们找校长是全球物色人选,我根本没想过,更没提出申请。有一天,香港大学来联系我,问我对校长职位有没有兴趣,是否愿意去香港谈一谈?我就跟我太太讲,这又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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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潘旺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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