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竞选期间到赢得大选,特朗普更多从负面角度来看待中美关系,甚至不负责任地将中国看作美国经济困顿的原因之一。在竞选期间,他多次发出对华不友好言论,指责中国操纵货币、向美国倾销商品、采取不正当竞争等。他的前首席战略师班农甚至认为,中美两国未来在南海必有一战,这无疑渲染了中美之间的战略竞争与敌意。[22]特朗普还试图拿台湾问题作为砝码,提出如果中国不愿在经贸问题上让步、在朝核问题上帮美国,就可能不承认一个中国政策,引起世界舆论大哗,也招致中国的严正警告。
入主白宫后,特朗普的对华态度与政策逐渐趋向务实,在涉华言论方面也较为慎重。毕竟,作为总统和作为总统参选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角色定位。而且,通过此前中美两国在台湾问题上的较量,特朗普也逐渐认识到在“一个中国”这个原则性问题上与中国叫板,非但不能实现其私利,反而会颠覆中美关系的根基,招致中国报复。
2017年2月9日,特朗普在当选总统后与习近平首次通电。特朗普在电话中确认,将履行“一个中国”政策,两国领导人还发出互访邀请。[23]此次通话,正式平息了此前特朗普与台湾地区领导人通电话并对“一个中国”政策进行质疑引发的外交风波,也意味着中美领导人都有意愿引导两国关系朝着健康、建设性方向发展。
4月6~7日,习近平飞赴佛罗里达与特朗普在海湖庄园举行会晤。两国领导人就加强中美合作、建设性管控分歧进行了深入交流,并达成重要共识;就朝核问题进行了深入交谈,认为朝核问题十分紧迫,重申朝鲜半岛无核化的立场;此外,双方还就地区及海洋安全等问题进行了坦诚交流。经贸问题是中美两国元首会晤中的一个重要议题,双方同意建立新的对话机制解决中美经贸关系中存在的问题,呼应对方合理关切。此次会晤取得的一个重要成果是,两国领导人一致同意提升双边对话级别,成立新的部长级磋商机制。双方宣布建立外交安全对话、全面经济对话、执法及网络安全对话、社会和人文对话四个高级别对话机制。会晤期间,双方启动了外交安全、全面经济两个对话机制,重点讨论了机制运作方式和工作重点。特别是在全面经济对话中,两国同意启动中美“百日经济行动计划”,为解决两国的经贸关切提供早期收获,推动中美经贸关系健康稳定发展。双方同意尽早启动其他两个对话机制。特朗普还接受了习近平的访华邀请。[24]特朗普在会见习近平后表示:“两国关系正在取得真正进展,我们还将取得更多进展。我认为,我与习近平建立了非常良好的关系,我们期待未来更多会晤。我认为,很多潜在负面问题都将得到解决。”[25]两国首脑的首次会晤十分成功,不仅建立起良好的工作关系,还为未来解决中美两国之间的棘手问题建立了新的对话机制。
5月11日,中美两国同时宣布达成中美“百日经济行动计划早期收获”清单,落实中美两国元首在海湖庄园会达成的共识。根据早期收获清单,中美两国将在未来100天内,达成10项具体成果,惠及两国人民。双方还承诺将为此进一步加强交流与磋商,待百日行动计划早期收获取得成果后,着手商讨启动中美之间的“一年行动计划”,夯实中美两国经贸基础、促进中美经贸交往与合作。[26]中美百日经济行动计划早期收获的达成,为稳定中美经贸关系发展、防止两国经贸关系出现大的波折开了好头。同时,特朗普决定派美国代表团参加中国的“一带一路”峰会,也表明特朗普政府愿意在更广泛的框架下,寻求与中国建立建设性合作关系。
7月8日,中美两国元首在德国参加二十国集团峰会期间再次会晤。两国领导人就双边经贸关系、两军关系进行了交流,并就朝鲜半岛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双方都强调朝鲜半岛无核化的最终目标及对朝鲜违反联合国安理会相关决议作出必要反应。特朗普表示,很高兴同习近平建立起良好的工作关系。当前,美中关系发展很好。中国是美国的重要贸易伙伴,也是在国际事务中有重要影响的国家。美方愿同中方拓展各相关领域的对话和互利合作,在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上保持沟通协调。[27]
中美两国元首也保持了极为频繁的电话沟通,就朝核、伊朗、中东等地区及全球性问题保持密切交流与磋商。美国国务卿蒂勒森两次访问中国,并与中国国务委员杨洁篪及外交部长王毅保持密切沟通。两国高层交往、交流渠道十分顺畅。这对引领中美关系健康平稳发展,防止中美关系出现大的波折,无疑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尽管特朗普就职以来,中美关系的发展要好于人们的预期,但两国关系的发展也存在一些暗礁与险滩。在特朗普“美国优先”的理念下,这些暗礁与险滩会时不时露出水面,处理不慎,将对中美关系的航船带来危险。在双边经贸关系上,特朗普的“交易”特点及“美国优先”理念都更为突出,对中国施压的做法也更为频繁。尽管中美达成了“百日经济行动计划早期收获”,并开始启动“一年行动计划”,但特朗普政府似乎并不满意,要求中国进一步开放市场,限制包括钢铁、铝业等行业的产能,更多进口美国商品,尽快平衡中美之间的贸易失衡。特朗普甚至于8月14日签署行政备忘录授权美国贸易代表对所谓“中国不公平贸易行为”发起“301调查”,重点调查中国企业是否“涉嫌侵犯美国知识产权和强制美国企业作技术转让,以及美国企业是否被迫与中方合作伙伴分享先进技术”等议题。[28]
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特朗普也显著加大了对中国施压的力度。特朗普就职后,多次通过推特对朝鲜发展核武及弹道导弹发出威胁,朝鲜则以更大当量的核试爆及能够攻击美国本土的洲际弹道导弹试射加以回应,朝核危机愈演愈烈。面对似乎无解的朝核问题,特朗普希望把这一烫手山芋扔给中国,让中国“承担应有责任”。他甚至表示,如果中国在朝核问题上帮忙,那么美国或许会考虑在经贸问题上部分让步。与此同时,特朗普启动了针对中国的“二级制裁”,将部分中国商业银行、企业及个人纳入美国制裁名单,借此进一步向中国施压。
在南海问题上,由于南海争端自2016年夏天以来已经明显降温,且中国与菲律宾等直接当事国启动了双边会谈,与东盟也就维护南海和平与稳定着手进行南海行为准则谈判,特朗普政府更多将注意力放在所谓的“自由航行与飞越”上。与奥巴马时期的一事一议不同,特朗普批准了国防部根据需要确定全年自由航行行动计划,后者不再需要每次行动都征询白宫的同意。同时,特朗普政府大幅增加在南海的自由航行频次,增加美军在南海的存在感。截至2017年10月11日,特朗普政府已经在南海地区进行了五次自由航行,[29]频率远远超过奥巴马时期。
结论
确保“美国优先”是特朗普政府对外政策的核心理念。在这一理念下,“安全”与“繁荣”居于特朗普国家利益排序的首要地位。特朗普的大国观及相应政策,紧紧围绕“美国优先”,服务于美国的“安全”与“繁荣”利益。
在美俄关系方面,特朗普一度指望俄罗斯能够在中东反恐、叙利亚危机等核心安全问题上替美国排忧解难,也指望借此在中美俄大三边关系中让美国处于较有利地位。但事与愿违,美国国会及两党对俄罗斯的深深疑惧,特别是“通俄门”及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事件持续发酵,令特朗普的对俄外交希冀基本落空。美俄关系尚未重启,即已陷入新一轮对抗之中。
在美印关系上,特朗普从交易角度出发,看重印度在稳定阿富汗国内局势上的作用,印度庞大的市场潜力,美印双方在反恐上的共同利益,以及印度作为扼守印度洋的地区大国在印太地缘战略中的重要地位,维持了小布什以来美印关系的发展势头,并在安全防务合作及经贸领域继续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