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经济大萧条波及全球，为了保护本国经济，美国国会通过了《斯穆特-霍利关税法》，对所有进口美国的产品加征高关税。但是此举，不仅未能拯救美国经济，反而引发各国效仿，加剧了经济大萧条的严重程度，将世界经济进一步带入深渊，并最终引发战争。为了吸取历史经验教训，在重建二战后世界政治经济新秩序时，美国等国家力主将世贸组织作为世界多边贸易机制的主要机构的安排确定下来，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世界贸易公平、自由和开放，以免重蹈覆辙。
但是美国特朗普政府的所作所为，尤其是2018年7月6日宣布对高达340亿美元的中国产品征收25%的关税，之后又公布对2000亿美元中国产品加征10%的关税，这更不得不让人们担心美国是否正在颠覆以世贸组织为主要代表的全球贸易多边机制。这不仅会影响世界贸易和投资的自由化便利化，破坏全球供应链和产业链，也会给相关国家的经济乃至全球经济带来极大的不确定性，更可能会对未来全球经济结构的稳定性造成严重冲击。
舆论上，片面强调美国是多边贸易机制的“受害者”
实事求是地讲，多边贸易机制下并不是每个美国人和每个美国利益集团都是受益者。有一些自以为自身未能享受红利的利益集团片面认为，美国是世界多边贸易机制的主要创建者，但是在经济全球化加速发展的过程中，美国不但未能从多边贸易机制中获得好处，反而被中国等发展中国家“占尽了便宜”。这些人认为中美之间存在巨额贸易顺差就是美国“吃亏”的典型表现，还形成了一套自圆其说的逻辑和理论以攻击中国，并游说美国国会。从2003年以来，美国国内就有人借由炒作人民币汇率问题，认为中国政府操纵人民币汇率，来获取对美出口优势，刻意保持对美的贸易顺差。从而造成美国部分制造业企业关门，工作岗位大量流失。这种论调在美国由来已久而且颇有市场，致使部分美国人觉得让中国入世是美国政府的错误之举。但是长期以来这种论调主要存在于美国部分的制造业利益集团和国会中，行政部门虽然受到一定压力，但总体态度较为理性客观。反之，自特朗普上台后，罔顾事实，直接将上述片面论调拿来为自己所用，一味强调美国是世界多边贸易机制的“受害者”，将贸易逆差这样一个多边经贸问题双边化，不但不反省和纠正美国国内的低储蓄和高消费问题，反而祸水外引，将世界贸易互利共赢的本质曲解为零和游戏，即对方所得即自身所失。
对外行动上，美国援引过时的国内法，无视多边贸易解决机制
特朗普上台之初，为实现其竞选承诺，以签署总统特别行政令的方式退出了TPP，即《跨太平洋经济伙伴协定》。之后在行动上绕开世贸组织所代表的多边贸易解决机制，一味通过单边措施来解决贸易摩擦和纠纷。2017年4月援引1962年的《美国贸易扩展法》进行232调查，并以维护美国国家安全为由，对向美国出口的钢铁和铝制品分别加征25%和10%的关税。2017年5月援引美国《1974年贸易法》进行全球保障措施调查（201调查），以对国内相关企业造成严重损害为由，对向美国出口的太阳板和洗衣机加征关税。最让全世界注目的是美国2017年8月根据《1974年贸易法》，针对中国“不合理不公正的贸易做法”进行的301调查，计划对高达5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征收25%的关税。2018年7月6日美国公布340亿美元商品的清单，主要集中在机械电子、成套设备和能源化工等三大类73种产品。不仅如此，特朗普还称，正在考虑对向美国进口的汽车征收高达25%的关税，引发了相关企业和国家的高度关注。
立法上，美国强化现有国内立法，抬高关税和投资门槛
目前，美国行政部门和国会、两党在是否应该维护全球多边贸易体制上虽有分歧，但大体一致。特朗普采取了诸多措施来改变现有立法，在一定程度上虽然强化国内立法但同时也正在破坏全球多边贸易体制。为了进一步提高进入美国投资的门槛，美国政府与国会一直在协商如何改造现有的美国外资审查委员会，甚至一度考虑重建一套新的审查体系。其主要的改革方向是加强审查、扩大监管范围、强化监管措施并进行长臂管辖等。此外，美国国会正在审议《外国投资风险评估现代化法》（FIRRMA）。虽然目前尚未通过，但是特朗普已指示财政部据此处理相关问题。据美国媒体报道，特朗普政府正在酝酿《美国公平与对等关税法案》，其主要内容是当在同类型的产品上，外国向美国征收的关税高于美国向外国征收的关税时，总统有权向国外加征关税到和外国关税相同的水平。不仅是关税对等，而且如果外国的非关税壁垒高于美国时，总统也有权设置对等的非关税壁垒。
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行为自然遭到了相关国家的批评和反制。2018年6月3日，除美国外的其他六国在7国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发表联合声明，对美国贸易政策表示反对，认为这影响了全球贸易的公平与信心。特朗普政府以所谓的“美国第一”“美国优先”为由来破坏全球多边贸易体制，并声称其目的是为了纠正多年以来存在的对美不公平的贸易体系，维护美国民众和企业的利益，但是从实际效果上看，美国的民众和企业将成为最终的受害者，最后美国国家利益也将严重受损。据研究显示，如果美国对从中国进口的信息和通讯技术产品征收25%的关税，将导致美国未来10年损失3320亿美元。
虽然从表面上看，特朗普政府为了避免引发民众反对，在其对进口美国的产品加征关税的产品目录中尽量避开民众日常使用的消费品，但是最后美国民众却仍遭受双重打击。首先，许多在美国市场销售的产品中，有不少零部件都由中国等发展中国家生产，需要出口到美国进行最后组装并销售。高额关税势必会隐藏在多国供应链中，并最终由美国消费者买单。其次，在相关国家对美国进行反制时，其矛头直指支持特朗普的选区产品和日常消费品，这无疑将严重影响美国民众的就业和日常生活。
对于美国本土的企业，表面上加征关税对美国相关企业起到了保护作用，但是却同时打击了一些更重要的企业。如对太阳能板和洗衣机加征关税，看起来保护了美国的太阳能板和洗衣机企业，但是实际上绝大部分美国生产太阳能板和洗衣机的企业早就转移到东南亚等国家，反而是安装太阳能板的企业填补了美国不少就业空缺。但却因为特朗普加征关税，推高产品价格，对安装行业的就业造成了打击。又如加征钢铁和铝制品的关税，虽然得到了钢铁企业和行业协会的欢迎，但是同时推高了那些使用上述材料的企业的成本和相关产品价格，美国民众也需要为此买单。据美国全国商会发布的加征关税调查报告，认为加征关税将对全美50个州的经济产生负面影响，尤其是加州、俄亥俄州等，有的损失高达60亿美元。
资助特朗普进行总统竞选的重要金主科克兄弟并不支持特朗普此番做法，其所资助的美国人支持繁荣组织对外表示，特朗普的加征关税的做法不仅可能将使其前段时期的采取减税和放松监管政策所带来的经济收益消耗殆尽，而且还有可能引发美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新一轮的经济衰退。美国在国外的企业也难以幸免。一方面，许多美国在国外的企业，其主要市场在美国，所以美国加征关税的同时，必然抬高这些企业的产品价格，影响其产品在美国市场的销售。另一方面，这些企业也担心由于所在国与美国关系紧张，就对美国企业采取歧视性差别政策。所以这些在海外的美国企业不敢贸然扩大投资，采取观望态度，有的还做好了紧急预案，以尽量减少损失。
此外，美国在限制投资方面的政策也影响到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许多原本计划到美国投资的外国企业和准备吸收外国投资的美国企业都望而却步，使得全球投资市场不确定性上升，投资增速放缓。
首先，特朗普的单边主义政策已经给全球经济的发展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全球各研究机构对未来经济增长预期大大降低。每次美国加征关税的做法出台或者预期经贸摩擦升级，都将引发美国乃至全球范围内金融市场的剧烈波动。其次，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坏。经过多年的努力，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已经具备了相互连接、多国交叉，多次跨境的特点。特朗普政府与任何一个国家发生经贸摩擦，都将牵一发而动全身，受到影响的绝非当事双方，那些在相关产业链和供应链上的国家都会受到牵连。最后，还有示范效应，为了保全自身利益，其他国家纷纷不得不筑高关税防线，这将对全球经济造成更大的破坏。
多边贸易机制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贸易战中没有赢家。特朗普政府应谨记美国历史上的教训，避免将美国和世界经济再次带入贸易保护主义的深渊。
【本文作者为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交流部副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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