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由于一些国家施行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民粹主义、霸凌主义、分裂主义和军国主义,引发了全球经济的不确定性和极大风险,世界正处于一个历史的十字路口。认识这个充满矛盾的时代,认识这个充满希望的时代,站在人类道德道义的制高点上,有所为有所不为,是我们在当前选择正确方略的基点。
在世界范围内,存在着深层次矛盾和问题。这些矛盾和问题有延续既往的,也有不断增加的,是人类社会面临的共同挑战,也是影响世界经济健康、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
贫富矛盾
世界经济发展最不公平的问题是贫富之间的矛盾,既表现为富国与穷国之间的矛盾,也表现为富人与穷人之间的矛盾。总体来看,富国越来越富,穷国越来越穷。
加入联合国的193个经济体中,排在前10位的经济体创造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约占全球经济总量的80%;排在第11位到20位的经济体的GDP约占全球经济总量的10%;剩下的170多个国家产生的GDP约占全球经济总量的10%。世界经济的增量和财富量越来越向发达国家和后来快速发展的国家集中。
富人与穷人的差距也越来越大。英国《卫报》2018年4月7日报道,到2030年,世界最富有1%的人,将掌握2/3的财富。应该指出,贫富矛盾是当前一些国家和地区产生民粹主义的重要根源。
南北矛盾
二战后,一般把发达国家称为北,发展中国家称为南,因此,南北关系指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关系。
近几十年以来,南北关系发生了很大变化,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持续快速发展,经济体量越来越大。世界上出现了“金砖五国”“灵猫6国”“E11国”等一批新兴经济体国家,在联合国、世界贸易组织(WTO)、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等国际组织中的地位和话语权不断提升,在“二十国集团(G20)”“金砖国家会晤机制”“上合组织”等机制或组织中发挥决定性作用。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整体崛起,推动原来的南北关系发生深刻变化,在某种程度上,在一定的时点上,新兴经济体、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在国际社会和世界经济发展上的话语权、主导权、规则制定权的竞争与博弈非常激烈。
新旧动能矛盾
新旧动能矛盾主要指新旧动能转换中产生的矛盾和纠结。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云计算、云服务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导致了新经济、新动能的产生,旧的经济形态、旧的产业业态和旧的发展动能正在被新经济、新动能、新技术、新业态、新商业模式所替代。一方面,国家之间和地区经济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产生了包容发展、共享发展和共同发展的内在需求。另一方面,一些国家之间的矛盾越来越突出,旧的管理思维习惯、旧的管理方式、旧的管理流程与新经济、新业态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的矛盾越来越突出。
当新旧动能加快转换的时候,美国特朗普政府打击的正是这种新业态。尽管国际贸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已经形成,但仍旧使用1809年的原产地原则、1930年的关税法、1974年的贸易法来制定全球贸易政策。这就给世界经济发展带来很大不确定性。
收支矛盾
全球性的收支矛盾,即高债务和财政支出能力之间的矛盾愈益突出。据国际金融协会统计,目前全球债务已经高达247万亿美元,这是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平。根据该机构2018年10月份公布的数据,美国当时的主权债务达到21.8万亿美元,政府主权债务达到GDP的106%;日本债务规模达到GDP的260%。欧洲债务规模平均达到GDP的95%,其中一些国家债务率更高,如希腊达到179%,意大利达到138%,英国达到89%。中国政府债务规模总体可控,中央政府加上地方政府债务,占GDP的37%,家庭债务也在可控范围内,但企业债务在250%至260%之间,总杠杆率249%。
总体看,全球性财政支出拮据。美国要保持在世界上的霸权地位,但财政支出能力并没有那么强大,且每年债务增加1万多亿美元,预计到特朗普总统第一任期结束时债务将达到25万亿美元。欧洲特别是北欧这些高福利国家,正在减少老百姓的福利,但遭到了强烈抵制并不断产生新的社会矛盾。在一些贫困国家,财政支出能力更加不足。
单边主义和多边主义的矛盾
当今世界单边主义和多边主义博弈空前激烈。二战之后,美国等国家主导建立了世界银行、IMF和WTO,构建有利于西方发达国家的国际秩序与国际规则,总体上是维护多边主义和发展多边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使全球保持了几十年和平发展的环境。
随着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加快发展,美国认为原有的国际秩序和国际规则不能保障自己的权益和利益最大化,于是走向它的反面,近年来采取的一系列做法,基本上都是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把美国国内的法律法规和标准作为处理全球问题的依据和规则,凌驾于其他国家的利益之上,凌驾于全球规则之上。美国原来是经济全球化及贸易投资便利化、自由化的旗手,现在则变成了破坏全球秩序和规则的搅局者。世界经济受到的挑战和不确定性的最大风险源,恰恰来自原国际秩序及规则的构建者、主导者和建设者。
开放和封闭的矛盾
世界上开放和封闭之间的矛盾比过去更加显性化。改革开放40年,中国走的是坚持开放大门越开越大的道路。自1978年最早在广东承接第一单加工贸易起,实行从试点开始、从东南沿海开始、从三来一补的国际贸易开始的渐进式开放,到2001年中国正式加入WTO,开始了制度性、高标准的与世界市场和规则全面接轨的开放。
而有些国家,原来是开放的经济体,具有成熟的市场经济制度和机制,现在却正在走封闭主义和保护主义的道路。修墙是物理上的隔离,高关税是在关税上筑就的“高墙”,限制或禁止高技术产品出口是人为地切断全球产业链。这些做法是按照传统的、工业化时代的、世界没有深度联系时的经济形态和封闭的思维来处理当代问题。
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的矛盾
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发展失衡的矛盾,引发的全球性问题甚为严重。世界当代经济由两种基本经济形态构成,即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但是两者必须是匹配的,实体经济是产生虚拟经济的基础,而虚拟经济是实体经济产生的增量或者变量。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不存在谁优谁劣的问题,也不存在应该有谁、不应该有谁的问题,两者必须有但不能失衡。
当前最突出的问题是全球性经济“脱实向虚”并没有得到有效遏制,一些国家过度服务化和制造业空心化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而一些后发国家正在效仿并将其作为经济结构调整的目标;一些国家过度金融化和衍生化,由此导致的金融危机还没有真正走出困境,新的金融泡沫和经济泡沫又在加快堆积;一些国家房地产过度投机化和脱离价值及使用价值,形成“吸金”狂魔,这种经济循环绑架了政府政策。当虚拟经济超过实体经济而过度膨胀的时候,虚拟经济的大厦就会坍塌。
老龄化和社会保障能力的矛盾
2000年我国开始进入老龄化社会,60岁以上老人占比超过10%,之后老龄化速度加快,目前进入老龄化社会的国家已有100多个。美日欧目前是“深度老龄化”。世界银行数据显示,日本是全球人口老龄化最严重的国家,65岁以上的老年人占人口比例高达27%;其次是意大利23%,德国21%,法国20%,英国19%,加拿大17%,澳大利亚16%,美国15%,俄罗斯14%,中国11%。
众多国家进入老龄化社会,急速老龄化与社会保障能力不足的矛盾非常剧烈,北欧国家原来从摇篮到坟墓全流程社会福利制度遭到严重挑战,成为导致欧债危机的重要动因,老龄化排在全球前十位的国家,几乎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近期,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WHO)对人口年龄划分标准作了调整,1~17岁为未成年人,18~65岁为青年人,66~79岁为中年人,80~99岁为老年人,100岁以上为长寿老人,人们的预期生命周期大大延长,社会福利的支付周期也将随之大大延长,全球性保障能力不足的问题越来越凸显。
大国竞争与博弈越来越激烈
世界主要大国都在做强国梦,都走在强国的道路上。大国之间的竞争与博弈日益激烈。二战以后,先是两个超级大国的抗衡与冷战,冷战结束后,世界经济形成了“一超多极”,一个超级大国是美国,多极为欧盟、日本、中国、俄罗斯、印度、东盟等国家和地区。
在激烈的竞争博弈中,各国根据自己的利益诉求和核心关切,不断地进行基于利益的排列组合,这成为影响世界经济结构性调整和变动的重要动因。大国关系调整结束了全球发展可以“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独善其身时代,也结束了传统盟友的捆绑关系,世界更加多元、多极、多样和多边,大国之间更像是中国春秋战国时期的“合纵连横”。在新的国际竞争与发展格局中,世界经济发展的回旋空间不是被压缩了,而是扩大了。
(作者为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总经济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