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促使本就呈现下行趋势的世界经济与国际贸易加速下行，对世界经济造成巨大而广泛的负面影响。未来一段时间，主要经济体将维持低速增长格局，部分经济体或将出现短期严重衰退；经贸摩擦与政治、地缘矛盾交错激化的风险将显著上升；全球经贸规则陷入短期无序的可能性也会不断增加。但从单纯的经济学角度来看，当前的经济与贸易下行，并不会影响全球价值链分工与贸易整体向前发展的进程，而是意味着全球经贸布局进入重新调整的新阶段。
关键词:国际贸易 世界经济 经贸摩擦
【中图分类号】F74 【文献标识码】A
2019年12月30日，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共同发布《世界经济黄皮书：2020年世界经济形势分析与预测》，预计2020年世界经济将进一步下行，货币宽松政策难以有效刺激经济回升；其他经济体受美、日、欧等主要发达经济体增速放缓影响，难以实现增速强劲回升；国际贸易受世界经济下行的影响，不会有较大起色，但是相比于2019年会有所好转。然而，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迅速席卷全球，对世界经济和国际贸易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如果说原本预计下行的世界经济和国际贸易是世界经济格局调整与变迁过程中必经的“摩擦期”，那么新冠肺炎疫情则加速了经济下行步伐，使世界经济和国际贸易面临更多的不确定性。
2019年国际贸易大调整的迹象已经初显
主要经济体经济增长乏力，国际贸易出现负增长。2019年美国完成的名义GDP约为21.43万亿美元，同比实际增长了2.3%，低于市场预期；2019年日本GDP接近554.5万亿日元，同比实际增长了0.7%，与预期的1.1%相比，相差0.4个百分点；2019年欧盟27国GDP增长1.4%，其中德国、法国、意大利增长率均低于欧盟平均水平。世界经济整体下行对全球贸易形成了较大的负面影响，2019年第一季度和第二季度，世界货物出口额同比增长率分别为-2.4%和-3.2%，比上年同期分别下降16.9和16.4个百分点。
全球经济治理分歧明显扩大，经贸摩擦不断升级。近几年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在全球经济治理的一些原则性问题上的分歧持续增大。例如，美国等少数发达经济体认为发展中国家在WTO的优惠待遇违反了“公平原则”，在WTO改革中反对给予大多数新兴经济体优惠待遇，并明确提出运用所谓“对等原则”要求其他国家经贸规则向美国看齐。各国在经贸规则理念上的差异已经体现为直接的经贸摩擦。在“自由而公平贸易”“对等原则”等理念的指导下，美国主动挑起各类经贸摩擦，迄今已经和中国、欧盟、印度等主要经济体发起了多场贸易摩擦。而2020年1月31日，英国正式脱欧，为区域经济一体化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
新冠肺炎疫情将使2020年国际贸易更加艰难
主要经济体将维持低速增长格局，部分经济体或将出现短期严重衰退。长期来看，全球经济调整期必然会经历经济增长动能的衰减，制造业及投资领域复苏乏力，企业和家庭长期支出下降，国际分工与贸易停滞甚至下滑，主要经济体面临内忧外患的经济形势等问题。而当前的新冠肺炎疫情使本就下行的世界经济和国际贸易雪上加霜。自去年下半年开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国际机构多次下调今明两年世界各国的增长预期。即使已经采用了非常规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和高达GDP10%甚至20%的财政援助计划，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出现经济衰退已经是必然。
经贸摩擦与政治、地缘矛盾交错激化的风险显著上升。在全球经济整体增速放缓，甚至可能爆发危机的情况下，全球经贸摩擦将呈进一步激化的发展态势。具体而言，美国对印度、越南乃至欧盟部分出口商品征收关税的风险将进一步上升，对我国出口商品则可能在全面加征关税基础上对一些重点商品征收高额的反倾销税；日韩贸易摩擦也有进一步扩大的风险；2020年1月英国正式脱欧，英欧之间的贸易壁垒存在进一步激化的风险。除了常规的经贸限制措施，少数经济体运用非经济手段以达成经济目的的风险将大幅度上升，各国在科技、金融、政治等领域也将爆发更多摩擦。新冠肺炎疫情以来，虽然各国之间存在小范围的相互援助，但是西方主要大国之间相互推诿责任，政治口水战愈演愈烈，无疑会加剧国家之间的政治矛盾，影响经济合作。概言之，各国之间的经贸摩擦仍将高频多发，甚至转移到政治、军事层面，经济增长面临的下行风险将进一步加剧。
全球经贸规则陷入短期无序的可能性增加。当前，美国等少数发达经济体已经很难接受WTO在发展中国家地位、产业政策等领域的全球经贸规则体系。2019年12月，在美国的阻挠下，被誉为“WTO皇冠上的明珠”的WTO上诉机构暂停运转，WTO规则体系受到重创，逐渐被边缘化。同时，虽然美欧等发达国家在全球经贸规则上理念相近，但是在劳工权利、知识产权保护等诸多新议题中仍然存在不可协调的矛盾。这样一来，他们想要通过双边经贸规则安排，“另起炉灶”建立区域性经贸规则体系，将新兴国家排除在外，也是困难重重。而一旦美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国家采取实质性退出的方式，将进一步导致WTO规则体系陷入“名存实亡”的困境，全球经贸规则甚至可能出现短期无序状态，贸易壁垒也将大幅度增加。
新冠肺炎疫情将加速全球价值链分工重新布局
全球价值链分工主要是由跨国公司在全球优化资源配置的过程中推动的，只要成本的比较优势存在，资本逐利就不会停止。从单纯的经济学角度出发，全球价值链分工是不可逆的，即使出现短暂的停滞或衰退，也不会影响全球价值链分工与贸易整体向前发展的进程。从这个意义上说，当前的经济与贸易下行，其实是全球价值链布局在世界范围内重新调整的结果。
21世纪以来，全球价值链分工已经完全改变了世界分工与贸易的方式，大多数国家已经失去独立生产一个完整复杂制造品的能力，或是在短期内无法恢复这种能力。在全球价值链分工的发展过程中，各国的贸易产业结构发生变化，国家之间的贸易利益分配复杂化，经济实力呈现一定程度的“此消彼长”，出现了企图在全球价值链生产和利益分配中保持控制地位的美、欧、日等“守成大国”，以及想要进一步实现价值链的攀升和经济结构转型，突破发达国家价值链封锁的中、俄、印等新兴经济体。在不发生战争的前提下，这种经济实力和贸易体制的演变将是长期的，换句话说，在全球价值链分工布局到达下一个稳定期之前，这种贸易摩擦将会持续发生。
然而，除了受到企业行为的影响，经济全球化还会受到国家行为体的影响。如果国家的当权者认为全球化损害了国家利益，那么就可能采取逆全球化的政治操作，在全球应对新冠肺炎疫情过程中，就能看到逆全球化的思潮。比如，目前美国的医疗物资缺口非常大，而美国的一些政客认为这是国家安全问题，于是启动了《国防生产法》，政府直接干预一些大企业转产防疫和医疗用品，并考虑永久保留这些生产能力，从而不再依赖国外的供应链。再如，在跨国公司的人员流动和产业供应链由于各国的抗疫措施受到影响的情况下，一些国家势必会考虑将关键零部件的生产迁回国内，重构国内的工业体系。在短期内，全球价值链分工与贸易将出现衰退，但是从长期看，这也意味着全球经贸布局进入重新调整的新阶段。
【本文作者为山东大学经济学院教授】
参考文献
[1]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世界经济黄皮书：2020年世界经济形势分析与预测》，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年。
[2]李大伟、季剑军、孔亦舒、陈大鹏：《世界经济大调整的可能性正在上升中——2019-2020年世界经济形势分析与展望》，《中国经贸导刊》，2019年第11期。
责编：臧雪文 / 罗 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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