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 网站地图

人民论坛网·国家治理网> 前沿理论> 正文

全域数治:基层社会治理的新方向

——杭州市三墩镇的实践与启示

摘 要:“全域数治”是借助数字技术,创新治理机制、再造治理流程,并推动治理主体、治理要素、治理领域之间的有效协调,从而实现整体性、系统性和智慧化的治理。杭州市三墩镇较早开始“全域数治”的探索,已经走出了一条创新基层社会治理、建构数字政府的新路子,应充分总结其做法经验,进一步推动基层数字化改革实践以实战、实用为导向,打破壁垒,整合资源,不断拓展应用场景,以数字化撬动政府服务模式创新和服务流程再造。

关键词:全域数治 基层治理 数字化改革 数字政府

中图分类号 D630文献标识码A

基层政府是数字化建设的基础和关键单元,也是向全社会展现数字政府建设成果的窗口。为破解治理主体彼此独立、治理机制难以联动、治理过程衔接不畅等问题,杭州市三墩镇以数字政府建设为切入点,在重构基层社会治理的基本单元和内在结构的基础上,建构了整体性、系统性和智慧化的治理体系,为街镇层面数字政府改革贡献了新方案。

相关理论与实践评述

数字治理理论(Digital Governance Theory)滥觞于新公共管理运动式微和数字时代治理兴起之际(韩兆柱、马文娟,2016)。Patrick(2006)将数字时代的治理内容概括为:重新整合、以需要为基础的整体主义、数字化过程这三个重要部分。 “数字政府”(Digital Government)这一概念与数字治理理论大致发轫于同一时期,作为一种新型国家治理形式,数字政府建设意味着政府需要通过运用数字化思维、数字化理念、数字化战略、数字化资源、数字化工具和数字化规则,提供更好更具回应性的服务(戴长征、鲍静,2017)。数字治理因其具有公开性、透明性、权力问责制、公众参与和社会融合等特征,有助于提升社区整合能力,帮助治理者在理论指导、民主活动、决策过程和公民参与等方面作出更好的决策,被认为是通向善治的最佳途径(Shampa,2007;Krassimira,2009;Roberto & Sebastian,2016)。显然,相较于传统的治理模式,数字政府与数字治理具有明显的优势,政府治理由部分走向整体,从破碎走向整合(竺乾威,2008)。

“全域治理”是一个新概念,张丙宣(2019)作了一个全面解析,认为“全域治理”就是在更高层级的推动和统筹下,全面深化多领域协同治理的体制机制改革,打破壁垒,强化跨边界的合作治理,从而提升综合治理能力。更多的学者用“整体性治理”(Holistic Governance)这一概念来解释社会治理中这种全方位综合性的治理体系。由此可见,学界对全域治理的认知尚未趋同,综合现存文献,本文认为全域治理至少包含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跨部门跨层级跨地区的全要素治理,强调建立跨层级部门的综合协同体系和常规性合作治理机制,破除协同治理的障碍;二是全领域治理,强调统筹谋划综合性治理体系,纵深协同推进基层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生态文明等各方面能力建设;三是全过程治理,借助平等开放包容的合作平台和载体,实现所有治理要素在整个治理过程中的及时有效流转。

全域治理在实践方面的探索非常丰富。深圳市福田区以“1+N”的方式全面推进全域治理,其整体思路可概括为全领域治理、全周期管理、全要素参与;浙江省德清县率先提出建设“全域数字化治理试验区”,以数字赋能实现治理全域覆盖,全面提升县域治理现代化水平;杭州市余杭区于2019年开始全面深化“三个全域”建设,致力于打造全域创新策源地、建设全域美丽大花园、实现全域治理现代化。

综上,“全域数治”“数字治理”“整体性治理”之间有着一定的理论渊源。正如“整体智治”不是“整体性治理”与“智慧治理”的简单叠加,而是两者的有机结合(郁建兴、黄飚,2020),“全域数治”也是“全域治理”与“数字治理”的有机结合。本文把“全域数治”理解为,通过数字化为“全域治理”提供技术手段支持,助力不同主体在治理过程中实现有效协调。换言之,“全域数治”就是借助数字技术,创新治理机制、再造治理流程,并推动治理主体、治理要素、治理领域之间的有效协调,从而实现整体性、系统性和智慧化的治理。杭州市三墩镇较早开始“全域数治”的探索,已经走出了一条创新基层社会治理、建构数字政府的新路子。

杭州市三墩镇的全域数治实践

为了进一步提升基层治理能力,探索基层社会治理现代化之路,杭州市西湖区三墩镇以基层治理四平台和全科网格为基础,依托城市大脑功能应用,不断探索基层治理整体性、系统性和智慧化之路,努力实现“全领域、全过程、全要素”的数字赋能,积极构建“全域数治”的三墩模式。

数字赋能全领域治理,提升多主体精准服务能力

三墩镇的全领域治理坚持以党建为引领,以“一中心四平台一网格”为基础,重点推进地址库建设和数据归集,人、房、企等数据入格上图,推动多层级、多部门、多效能的数据落地,夯实了基层治理基础。三墩镇借助数字化手段创设六大模块的综合应用系统,不断健全综合治理体系,提升全领域服务能力。这六个应用模块和功能如下:“智慧党建”模块,包括组织直达等5个应用场景,以党建引领治理全局;“智慧平安”模块,包括“平安码”等3个应用场景,全面推进数字政府综合应用,其中最具特色的就是平安码应用场景,通过“一企一所一码”的方式对全镇1.1万家企业、100多处工地进行赋码检查,再经由GIS地理信息系统生成区域平安风险“五色图”,动态调整网格执法力量,对重点区域实施精准管控;“智慧防控”模块,包括非接触性执法等3个应用场景,丰富了数字政府的综合应用;“智慧经济”模块,包括楼宇经济等3个应用场景,实现了数字经济的综合应用;“智慧民生”模块,包括民生直达等2个应用场景,拓展了数字社会的综合应用;“智慧执法”模块,包括执法事件快速处置6个场景,有效推进了数字法治的综合应用。

数字赋能全要素治理,提升多部门协同联动能力

一是打破部门数据壁垒,提升信息整合能力。夯实“网格+平台”的数字化治理模式,整合执法力量。由公安、交警、城管、市场监管、镇应急管理等部门联合组建综合治理大队,实现部门间指挥资源的互联互通、信息共享、实时监控和综合监测,并保证“一支队伍管巡查、一个系统管指挥、一个终端管数据、一个流程管处置”,重构了基层网格治理的力量部署,完善了行政事件和执法事件的处置机制。此外,三墩镇还建立每日会商制度,中心作战指挥室由各执法部门业务骨干长期派驻,区域指挥长则由各部门正职或副职领导轮流担任,每日早晨在分析室召开数据会商,形成当日“平安六指数”,区域指挥长可跨部门发布命令,形成了线上线下一体化、多层级多部门协同化、全域化的基层治理体系。

二是建立群防群治体系,数字赋能协同治理。三墩镇设置了“1个核心指挥圈、6个风险防控圈、12个应急管理圈、30个联合执法圈、125个基层网格圈”的“宝塔形”防控处突架构,每一个区域设置区域长,区域长由不同部门正职或副职领导担任,指挥对应区域的应急管理站,联动对应区域的联合执法小组,互动对应区域的网格长和网格员,做到中心采集分析数据、区域指挥直达网格,200名网格员和300名执法队员有效联动、协同作战。同时对标杭州城市大脑,开发建设智慧执法、智慧安监、智慧报警、视频分析、无人机巡航、高空抓拍、视频通话、同圈呼叫等20多项应用场景,初步实现了数字防控全覆盖。

数字赋能全过程治理,提升多数据整合应用能力

一是实现服务流程再造,汇集整合数据资源。为进一步实现资源整合、信息联合、流程聚合,三墩镇严格按照“四统一”要求,建成集“事件协同、视频监控、分析研判、指挥调度”于一体的基层治理综合信息指挥中心,专线专网接入交警、公安专网,区级值班平台,110联动平台,119报警信息平台,数字城管等,最大程度整合基层治理资源。同时对接市区两级城市大脑数据中枢,基本实现全域视频、物联感知、人房企事信息等一网共享。构建信息收集快速分析、部门线下联合处置、公共服务协同审核、数据线上建模会商的新流程,践行“数据多跑,人员少跑”的数字治理理念。

二是加强数字闭环管理,完善全过程响应机制。三墩镇积极构建系统化、扁平化、实战化、闭环化的指挥机制,建立健全指挥中心组织领导架构,设定坐席员和指挥长制度,指挥室成员由各部门业务骨干组成,线上协同四平台和多渠道信息来源,线下整合执法队员和网格员近500人,分区域构建联合执法组和网格员小组,8名指挥长由各部门主要负责人定期在中心轮值,实现了对三墩镇各类事件的系统化分析,对急难险重事件的扁平化指挥,对各部门力量的实战化联动,对所有反馈事件的闭环化验收,构建了“事件采集、快速响应、联合处置、科学分析”的全周期、全流程响应机制。

启示与思考

三墩镇将大数据与全域治理深度融合,打破部门壁垒、区域壁垒和行业壁垒,通过数据共享实现治理区域、治理领域、治理机制的互联互通,最大程度实现了全要素、全过程、全领域的动态精准治理,让数字化、智慧化、精细化贯穿基层社会治理的全过程,为基层社会治理提供了新的思路,为数字政府建设贡献了新的方案。其启示在于:

打破壁垒,探索跨层级、跨部门、跨事权的“三跨”运行模式,有效实现全域治理。通过数字化改革打破各种壁垒,让数字化、精细化、智慧化贯穿基层社会治理全过程。具体而言:通过跨层级执法联动,打破科层概念,实现对复杂事件的多部门联动处理;通过跨部门信息协同,在扎实推进“警源、诉源、访源”工作机制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展事件线索来源;通过跨事权矛盾联调,建立矛盾纠纷分流交办机制,强调简单纠纷当场解决、复杂纠纷跟进处置,形成跨部门、跨事权、多方参与、多元融合的治理协同机制。

整合信息资源,提高研判能力,提升“智治”水平。对数据进行综合分析研判,做到“预警+预判”是政府数字化改革的重要内容。在大量汇集全域数据的基础上,建立风险预测模型,将大数据分析、追踪、预测的结果转化为基层治理决策的重要依据,实现对基层社会的超前治理。例如利用数字化技术手段,对区域内企业实行全生命周期管理和实时监控,并突破信息传递的空间限制,促使治理主体在不进入实际治理场域的情况下了解治理活动,及时发现和解决治理问题,满足治理需求。

以数字化撬动政府服务模式创新和服务流程再造,实现数字政府转型。基层政府应不断拓展大数据的分析和应用功能,实现从“数字”到“数智”再到“数治”的转变,尤其是优化民生服务场景的开发,实现政府主导和社会多元主体共同参与有机结合,真正“让数据活起来”。进一步地,基层政府要通过传递模式、执行模式、服务模式、协同模式的转变实现政府服务流程再造。具体而言:首先,摒弃传统科层制中信息逐级传递的方式,形成信息分析、扁平指挥、数据闭环的传递模式;其次,针对传统单一部门线下履职难以处置性质复杂、定性模糊、权责不清的综合类事件以及缺乏横向信息共享机制的弊端,形成多部门信息共享联合处置的执行模式;第三,破解公共部门各自为政、条线分割、效率低下的困境,形成以数字公共服务为中心的服务模式,减少寻租空间;第四,改变以线下会议协同会商为主的传统模式,形成以线上数据会商、数字建模为主的协同模式。

未来,实践层面一方面要更强调以实战、实用为导向,整合资源,不断拓展应用场景,同时加快建设各类分析模型,把握社会基本运行态势,提高预警预判能力,提升基层政府整体运行效能;另一方面要不断加强“智治”安全防护体系建设,保障数据信息安全可控,提高各类风险防范能力。这意味着不仅要有完善的监管流程、高素质的操作人员,还要有分级加密、输出限制、数据追踪、保密协议等措施,才可让数据用得放心、用得安心。在理论层面,重点在于理论体系建构和制度体系建设,实现技术理性向制度理性、理论自觉的跨越,推动公共管理理论的发展与创新。

【本文作者为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浙江大学公共政策研究院首席专家】

参考文献

[1]韩兆柱、马文娟:《数字治理理论研究综述》,《甘肃行政学院学报》,2016年第1期。

[2]Patrick, D., 2006, Digital Era Governance: IT Corporations, the State and E-Government,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3]戴长征、鲍静:《数字政府治理——基于社会形态演变进程的考察》,《中国行政管理》,2017年第9期。

[4]Shampa, P., 2007, A Case Study of E-Governance Initiatives in India, International Information & Library Review, Vol. (3):176-183.

[5]Krassimira, A. P., 2009, Enabling the Smart City:The Progress of City E-Governance in Europ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novation and Regional Development, Vol.(4):405-422.

[6]Roberto, G. A. & Sebastian, L. D., 2016, Technology Helps, People Make:A Smart City Governance Framework Grounded in Deliberative Democracy, Public Administration and Information Technology, Vol. (11):333-347.

[7]竺乾威:《从新公共管理到整体性治理》,《中国行政管理》,2008年第10期。

[8]张丙宣:《全域治理:基层治理现代化的路径》,《理论导报》,2019年第8期。

[9]郁建兴、黄飚:《“整体智治”:公共治理创新与信息技术革命互动融合》,《人民周刊》,2020年第12期。

责编:罗 婷

声明:本文为《国家治理》周刊原创内容,任何单位或个人转载请回复国家治理周刊微信号获得授权,转载时务必标明来源及作者,否则追究法律责任。

责任编辑:罗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