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与中国竞争博弈的主轴是科技领域—— 加快提高科技自立自强能力
新中国在成立后,经历了四个阶段的经济形态,从农业经济时代走向工业经济时代,然后走向工业经济的中后期,现在正在迈向知识经济时代。中国从赶超战略发展到创造比较优势战略,再到大国竞争战略和全面超越战略,在经济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不断升级。中国现在被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视为最大的战略威胁,目前我们处于一个怎样的国际大环境中?面临怎样的国际创新趋势?走在我们前面的发达国家在进行怎样的顶层设计?在科技创新、科技政策方面都有哪些独到优势?
和世界发达国家相比,虽然我们的总量上去了,但经济发展质量和科技创新能力,特别是原始创新能力差距还很大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工业革命基本上都是以西方发达国家为主导的,在这几次科技革命、工业革命、产业革命中,中国均落伍了。新加坡战略家马凯硕指出,中国现在的民族复兴是回归历史本位,中国在几千年来经济社会发展一直走在人类的前面,但是近三百年中国落伍了,特别是在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方面落伍了。现在我们正在和西方发达国家处于同一起跑线上,这是非常不容易的。
二战结束的时候,七个工业发达国家GDP的总量占到全球的80%,美国一个国家制造业的总量就占到全球的50%,贸易总量占到全球的30%,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科技创新方面走在了所有国家的前列,创造了巨大的经济增长的动能,这也让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新中国成立后急起直追,改革开放之后经济发展速度最快,十八大之后进一步加速,中国现在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制造业产值达到了世界的30%,这恰恰是改革开放初期美国在世界上所占的比重。现在美国制造业产值在世界上的比重,已经下降到了15%以下,美国制造业产值占国内GDP的比重,从二战时期的70%下降到了11%。
现在中国制造业规模足够大,普遍采用的说法就是41个大类、207个中类、606个小类一应俱全。和世界发达国家相比,虽然我们的总量上去了,但经济发展质量和科技创新能力,特别是原始创新能力差距还很大。现在,世界各个国家都在推出科技创新的一系列战略。
贸易战是特朗普政府与中国博弈的主轴,科技战可能是拜登政府与中国博弈的主轴
美国从2008年就出台了《美国竞争法案》,2009年出台了《美国创新战略:推动可持续增长和高质量就业》的国家战略,2011年推出了新版的《美国创新战略:确保我们的经济增长与繁荣》,2019年推出了《2019年国家人工智能研发战略规划》。拜登政府强化了美国科技创新,和中国在可以合作的领域合作,在应该竞争的领域竞争,在必须对抗的领域对抗。环境、气候方面在进行合作,美国总统特使克里来到中国进行气候谈判。应该竞争和对抗的领域,对美国来说则集中在科技领域而非贸易领域。贸易战是特朗普政府与中国博弈的主轴,科技战可能是拜登政府与中国博弈的主轴。
拜登政府在与中国的科技战当中,主要采取的是加大对科技创新的投入,比如在半导体芯片方面提出500亿美元的投资计划,在1.9万亿美元经济刺激计划中就包括这笔钱。美国发布了756页的AI报告,明确提出要在AI基础研究方面占领世界制高点,创造起码超过中国两代的先进科学技术,人工智能时代要想保卫美国,必须赢得同中国的技术竞赛,这个报告在美国国家人工智能安全委员会全票通过。从中可以看到,美国政府、美国两党对中国科技进步的遏制与打击,已经达到高度的一致,所以美国所谓该竞争的领域竞争,最重要的是科技竞争,该对抗的领域对抗,最重要的也是科技领域的对抗。
到去年年底,美国对中国进行制裁的企业达到279家,具有科技原始研发能力的大学18家,科研机构近20家。所以,美国对中国企业的制裁,最主要是聚焦在科技领域,或者是科技上已经超过美国,或者具有潜在超过美国能力的企业,以及具有原始研发能力的大学科研机构。被美国制裁的企业当中80%以上是民营企业,包括华为、大疆、海康威视、福建晋华等。可以看到,拜登在科技战上延续了特朗普时期的政策,已经对中国的高科技企业和研发机构开展很多制裁。
更为重要的是,现在美国国家战略进一步明确,要动用所有战略经济外交工具抗衡中国。这是美国国会两党全票通过的一个重磅法案,也是代表美国的进一步战略转向。美国第一次战略转向是特朗普时期2017年12月18日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正式把中国作为美国最大的战略竞争对手。拜登执政以后,最典型的是在2021年4月通过《2021年战略竞争法案》。第166届美国国会通过了366项涉华法案,其中一半以上是对中国企业进行制裁和对高科技产业进行供应链断链以及禁供的法案。
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中,我们最薄弱的是原始创新,而美国最强的就是原始创新,我们最强的则是应用创新
我们面临的国际环境是,处在科技创新最前沿、具有原始创新能力、目前还走在我们前面的美国对中国不是友好型的,而是遏制型的、围堵型的,从法律到投资到高科技遏制的手段和程度都在加码。
无论是军事上还是经济上,美国与中国竞争博弈的主轴都是科技领域。欧洲也出台了很多新的措施,比如欧洲建立创新型政府、欧洲研究基础设施路线图的规划、德国工业4.0和升级版的工业5.0战略等。日本也有日本创新2025等,这些都是国家的创新计划。拜登政府提出要在四个领域重构产业,并且在白宫召集了产业链联盟会议,和日本等国讨论如何在四个领域重构产业链。第一个领域是半导体,第二个领域是药品,第三个领域是稀土,第四个领域是高端高能电池,美国提出重构产业链和供应链,最重要的就是切断这四个领域和中国的联系,重构基于盟友和价值观同盟的产业链和供应链。
把创新放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中国面临的挑战是非常严峻的。我们走过了70多年的道路,改革开放的40多年非常值得骄傲,也非常令人振奋,中国的论文发表量是美日欧三个大的板块的总和,中国的数字化基础设施在加快发展,在这个领域很有可能极大地超越。总体来看我们的三种创新,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中最薄弱的是原始创新,而美国最强的就是原始创新,我们最强的则是应用创新。要在这种情况下构建新发展格局,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必须解决我们的科技自立自强问题。
目前中国高端的7纳米以下的芯片95%要依靠进口,高端汽车发动机75%要依靠进口,飞机发动机100%要依靠进口。现在中央提出科技自立自强,就是要解决这些卡脖子问题,我们面对国际上非常复杂的竞争博弈,如果不能尽快补上短板,将可能中断中国产业升级的进程,这对中国经济将是重大的对冲力量。因此,一方面要看到中国取得的伟大成就,另一方面要看到来自国际上的严峻挑战和风险,真正把科技创新放在社会主义建设的全局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我们的国家队、地方队、企业队和每一位研究者,都要为之努力奋斗!
(作者为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总经济师、国务院研究室综合司原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