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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竞争背景下美国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评析

【摘要】在大国竞争思维指导下,美国在防务规划过程中越发重视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高端常规战争着眼于应对大国之间的高端冲突,竞争的强度大、领域广,技术和资本密集度高。目前,美国优先分配资源,优化部队结构编成,加速促进军事技术和作战理论创新,推动军事力量朝着智能化、无人化和一体化联合的方向发展。

【关键词】美国军事  高端常规战争  大国竞争  国际安全

【中图分类号】E712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1.10.008

近年来,美国在防务规划过程中更加强调“高端常规战争”(High-end conventional warfare)能力建设。在项目采购、军事演习、作战实验和理论探索过程中,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被赋予了更大的政策优先性和资源倾斜度。美军各军种频繁提出要着眼于高端常规战争设计未来部队结构,加强技术和理论创新,以应对“大国战略竞争”。

美国加强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的背景

随着世界形势的不断变化,国际战略力量对比朝着更加均衡的方向发展。作为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国的战略焦虑感日益上升。同时,高新技术快速迭代升级,前沿科技在军事领域的应用方兴未艾,酝酿催生新一轮的军事革命。在此背景下,美国对未来安全环境和战争形态的认知发生重大变化,更加重视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

首先,应对“大国竞争”是美国加强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的政策出发点。随着综合实力相对下降,美国危机感日益增强,导致其战略认知发生明显转向。2017年特朗普政府发布的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和2018年美国国防部发布的《国防战略报告》都认为美国面临的安全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宣称“美国繁荣与安全面临的核心挑战是修正主义大国的长期战略竞争”。[1]这个表述随后出现在美国国防部的一系列文件之中。在谈及太空、海洋和导弹防御等具体问题时,美军认为未来将进入“大国竞争时代”。这一判断直接影响了具体防务政策的制定实施。拜登政府上台后,尽管措辞上有所调整,但总体上沿袭了上述判断。2021年3月,拜登政府发布《国家安全战略临时指南》,承认当前世界的权力分配已经发生变化,认为这对美国构成严重威胁。[2]在大国竞争背景下,美国尤为关注自身优势地位的护持,无论是在传统军事力量领域,还是新兴的高科技战争领域,都试图保持军事领先地位。在此思想影响下,美国把同中国和俄罗斯的竞争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加强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随之成为其优先政策选项。

其次,威胁认知变化是美国加强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的直接促因。美国前国防部长詹姆斯·马蒂斯(James N. Mattis)直白地宣称,与恐怖组织的活动相比,国家之间的“灰色行为”和高端战争带来的混合威胁更大。他表示:“大国竞争,而不是恐怖主义,是美国国家安全的关注焦点。”[3]基于这样的认识,美国不断渲染中国和俄罗斯带来的“威胁”。美国认为俄罗斯试图重新恢复大国地位,“俄罗斯的核武库仍是美国面临的最重大的生存威胁”。随着形势的发展,“欧亚大陆冲突的风险正在增加”。[4]美国现任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Lloyd Austin)称:“在过去的20年里,中国已经实现了军事现代化”,“美国必须对中国加以遏制”,“办法之一就是建立一种可信的威慑”。[5]有观点宣称,面对中俄等大国安全威胁,美国的对手不再是分散的、小规模的安全挑战,而是同等级别的大国。[6]美军大幅调整以应对“反恐战争”为中心的军事力量建设思路,强调针对大国高端冲突做好准备,这显然是威胁认知变化的结果所致。

再次,军事技术环境变化是美国加强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的外部促因。新一轮科技革命快速发展,人工智能、量子技术等前沿科技发展日新月异,这不仅引发大国在科技领域的竞争,也促使新兴技术与军事应用日益紧密结合。现代战争中,武器装备可能起到的作用更加明显,武器装备的飞跃往往能带来军事领域的颠覆性革命。加强高科技体系建设,研制开发新的、具有颠覆性效果的武器成为世界各国军事力量发展的潮流。美国认识到,为保持自身在全球关键技术上的控制力,为有效应对未来的冲突威胁,需要实现关键能力的现代化,在太空、网络、核力量、导弹防御、先进的自主系统以及富有弹性的后勤系统方面加强力量建设。如若不然,可能在未来的战场上发现自己以前的技术优势被新的、颠覆性的技术所超越。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发布《联合作战环境2035》报告称,美国极为关注未来战场环境可能发生的变化,技术的扩散使美国的军事优势面临不确定性,美军应加强对军事技术和装备发展的投资。[7]在大国间形成相互核威慑的背景下,在常规军事力量竞争更加激烈、更加复杂的战场环境中,美国试图不断通过防务创新,推动战略建设重点转型,积极塑造未来战争形态,维护其战略优势。

美国国内对高端常规战争的内涵认知

2021年4月,美国国会研究服务部发表名为《重新强调大国竞争:对于防务的影响》的研究报告,对高端常规战争的内涵进行了界定。报告提出:高端常规战争是指针对具有类似先进军事能力的对手进行大规模、高强度、技术先进的常规战争。[8]综合来看,美国国内认为高端常规战争的内涵主要包括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针对的战争场景是高端冲突(high-end conflict)。美国兰德公司在一份研究报告中提出,2030年前后美国可能面临四种作战场景:反恐作战、“灰色地带作战”、非对称作战和高端冲突。相对于其他三种场景,高端冲突主要发生在大国之间,其规模、强度和力量运用方式都有所不同。[9]一旦发生战争,可能造成大量的弹药和物资消耗,同时需要调动整个国家的经济社会基础加以支持。当然,由于大国间力量相互制衡,特别是在相互确保摧毁的核威慑背景下,大国开展长期性、大规模战争的可能性并不高,大国战略竞争可能在常规领域以更加高强度、综合性的方式来进行。需要指出的是,尽管强调要重视高端冲突,但美国也承认其他三种冲突场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依然会同时存在。

第二,竞争的领域涉及面更广。与反恐作战、“灰色地带作战”和非对称作战不同,高端冲突的领域不仅仅停留在单一的作战场域之中,除了陆地、海洋、空中等传统领域,还涉及太空和网络等新空间。美国国内有观点提出:跟以前任何的设定场景不同,大国竞争者能够在多个场域中同时进行高端作战。尽管目前看起来不太可能,但在2030年发生高端冲突(high-end conflict)的可能性将增加。通过对常规武器的现代化改进,投资网络、太空、人工智能等尖端技术,降低对核武器的使用门槛,10年后中俄可能在高端冲突中占据更好的位置。[10]

第三,战争的技术资本含量高、成本昂贵。目前,随着商业技术的不断发展,无人机等新技术装备引起外界关注,因其价格低廉、获取方便、容易复制扩散等特点受到青睐。然而,2035年前后,世界可能出现许多投资额高、价值昂贵的技术,拥有者将据此获得巨大的军事优势。要掌握这些新技术,必须有国家财力、科技资源、工业和制造业基础的支撑。显然,只有大国才能具备上述条件。因此,美国《联合作战环境2035》提出:在青睐小型低成本技术的同时,也要重视资本密集度高的武器和工业技术,确保美国取得大国战略竞争优势。[11]

第四,比拼的是大国之间的军事创新。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强调技术先进,因此美国将军事创新放在突出重要的位置。这里的创新不仅包括军事技术,还包括组织结构和作战理论等多个方面。美国国内有观点提出,美国在2030年面临的冲突类型在某种程度上跟冷战期间有些类似。美国武装部队必须适应现代战争,从聚焦于非对称战争转变为高强度冲突。美国需要修正自己的战略战术,推动军事现代化,扩充军火库来应对这个挑战。[12]

美国高端常规战争能力的建设路径

为加强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美国采取多重手段加以推进。以大国竞争战略为指引,调整军种任务编成,规划部队未来改革;结合军事技术创新,探索新型作战理论,不断进行应用验证;针对中俄调整区域军事部署,加强地区干涉能力,提前进行战略布局。

以“应对大国冲突”为重点,规划部队未来建设方向。其一,美国陆军提出建设“全域作战力量”。2021年3月23日,美国陆军发布了参谋长一号文件《陆军多域转变:做好在竞争和冲突中胜利的准备》。文件提出,要有能力打击战役甚至战略范围内的全域目标,做到地理上分散部署、网络上互联互通,从而更难以被对手探测和打击。美国陆军必须在冲突首战中取胜,能够运用短距、中距和远距精准火力消灭敌方纵深的陆空海目标,成为联合作战指挥官的“区域内力量”;能够通过提供射程深度和打击速度的能力集来实现前沿部署,通过“动态力量部署”战略将指定部队和机动部队结合起来,实现“不可预测性”和“敏捷性”。[13]

其二,美国海军强调构建“一体化全域海上军事力量”。2017年发布《未来海军》白皮书,正式将海军战略从“由海向陆”调整为“回归制海”。2021年1月11日,美国海军发布《海军作战部长指导计划》代替2.0版《维持海上优势的设计》,进一步明确海军应对大国竞争的战略。新计划将海上控制和力量投送视为核心使命,部署“海军作战体系架构”(NOA)、反C5ISR能力、远程高速武器、可对抗反舰巡航导弹的定向能武器,提升全域软硬杀伤能力,构建“一体化全域海上军事力量”。[14]美国海军陆战队认为,以往基于大规模两栖强行进入作战区域的部队设计思路不足以应对未来威胁,因此先后发布《部队设计2030》和《2021财年美国军事力量:海军陆战队》两份文件来推动转型。文件提出,海军陆战队将大幅削减坦克、火炮和飞机中队等传统力量,增强三种未来能力:具备分布式作战能力的近战部队;拥有侦察和打击能力的长续航力无人机系统;陆基远程精确打击火力。[15]其目的是根据美国国防战略确立的总基调,将海军陆战队转变为能“应对大国冲突”的部队。

其三,美国空军围绕高端常规战争设计未来能力。2018年9月起,空军启动远期作战力量规划项目,改组兵力结构框架,将组织机构框架划分为军种支援与保障、敏捷战斗支援和战斗核心三大层级,以中队为其战斗核心,大力扩编长期处于一线的作战和保障中队。美国空军强调要实现“敏捷性作战”,旨在强化全球打击能力、特种作战能力、空中优势能力和态势感知能力,以具备在大国竞争中所必须强化的杀伤力、战备性和任务弹性。为增强组织机构的敏捷性和灵活性,空军强调在加快建设反馈回路、启用紧急专家网络、革新组织流程和创建包容性文化等四个方面加大力度。

此外,为进一步强化美军在网络、太空等新兴领域的常规军事能力,美军于2017年8月着手将网络司令部升级为一级联合作战司令部,并于2018年5月正式完成升级。太空司令部也于2019年8月正式成立,并于《2020财年国防授权法案》中正式授权组建太空部队。上述机构的设立有助于美军在网络、太空等新兴领域加速探索下一代武器装备与作战概念。

着眼未来战争形态演变,推动高端常规作战理论创新。军事作战理论是军队建设与作战的重要牵引,既能够立足作战需求,也强调具备前瞻性以更好应对未来战争。为了服务高端常规战争准备,美军结合军事系统复杂性、战争形态演变、自身实力地位和战略威胁判断等因素,创造出一系列新兴的作战理论和相关概念。

美陆军提出“多域战”概念。其目标主要是针对2025年至2040年美军在“陆、海、空、太空和网络”等五大作战域面临的军事挑战。为应对中、俄两国在上述领域造成“多域分层拒止”威胁,美国陆军提出将“校准力量态势、运用多域编队、达成多域聚合”等三方面内容作为“多域战”的核心原则,试图通过“聚合”(convergence)和“系统集成”(integration of systems)这两个突破口来解决“跨域协同”这一根本问题,以形成全域作战能力。

美海军提出“分布式杀伤”概念。其着眼于设想2030年前后同具备“反介入/区域拒止”(A2/AD)能力的潜在对手的冲突。根据未来海军力量建设需求,美军将构建更加“分布式”的海上力量。2020年12月17日,美国海军、海军陆战队和海岸警卫队发布战略文件《海上优势:以一体化全域海军力量为主导》,将中国视为对美国及其盟友的最大威胁。该文件为海上部队在未来十年的日常竞争、危机和冲突中如何取胜提供了战略指导,要求海军采用敏捷和积极的方法来推动现代化进程,未来的海上舰队将结合传统资产与体积更小的新型舰艇、轻型两栖舰艇、现代化飞机、后勤部队、弹性太空能力以及无人平台。[16]

美空军提出“敏捷性作战”概念。该概念将战场情况设定在2035年前后,核心目标是发展航天、航空和网络等领域的一体化作战能力,采用敏捷的多领域解决方案来侦察、监视、威慑和击败对手。据此,美国空军计划将五大核心任务调整为多域指挥控制、自适应作战域控制、全球一体化情报监视与侦察、快速全球机动和全球精确打击,以主导未来的高端常规战争。[17]可见,美军在作战理论探索创新的过程中,强调基于中长期的战略判断,基于主要的威胁挑战设计作战理论,以确保适应未来战争形态的演变。

优化武器装备采购流程,推动高端军事技术创新。为了缩短新武器技术向实战系统过渡所需的时间,美国国防部发布“适应性采办框架”,旨在大幅加快国防部开发新武器的进程。为加快创新步伐,美国国防部已将开发武器系统的决策权下放给各军种。围绕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美军主要在如下几个方面加强创新:一是随着战场感知能力成为决定现代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感知装备向立体化、全谱化、实时化方向发展;二是主战平台仍然是武器装备发展的重点,尤其突出平台的隐身化与无人化发展;三是精确制导武器成为主要毁伤手段,重点向高精度和高速化方向发展;四是信息攻防将贯穿信息化作战的始终,信息对抗装备向多能化和综合智能化方向发展;五是太空武器和新概念武器成为战斗力新的增长点,将逐渐步入实战领域。[18]

目前,美军针对高端常规战争的武器采购计划主要包括如下内容:F-35联合打击战斗机和下一代远程轰炸机等先进飞机、弗吉尼亚级攻击潜艇和DDG-51级宙斯盾驱逐舰等高水平战舰、弹道导弹防御系统、远程对地攻击和反舰武器、激光/轨道炮和超高速射炮等新型武器、新式情监侦系统、军事太空能力、电子战能力、军事网络能力、高超音速武器、机器人技术和无人驾驶汽车、军事化的量子技术和人工智能。[19]

以“大国竞争”思想为指导,强化地区威慑能力。在大西洋方向,美国对俄罗斯的军事压力有所提升。2014年,美国国防部首次提出“欧洲威慑倡议”,试图提升驻欧美军的战备和反应能力。2015财年,美国在该项目投入9.85亿美元,2019财年达到65亿美元的顶峰,2020和2021财年分别减少至59亿和45亿美元。[20]2018年8月24日,美国海军恢复了7年前撤销的第二舰队建制。时任美国海军作战部长约翰·理查森称,美国重建第二舰队目的是在北大西洋地区遏制俄罗斯。该舰队的活动区域将覆盖北极圈到巴伦支海,逼近俄罗斯北方舰队的潜艇基地。第二舰队“复活”与“欧洲威慑倡议”相互呼应,意在强化美国与北约盟国的军事合作,压缩俄罗斯的地缘空间,增加对俄罗斯的战略威慑力。

在太平洋方向,美国对华战略威慑围堵态势加强。2020年7月,美国国会参议院军事委员会通过的“2021财年国防授权法案”,首次提出“太平洋威慑倡议”。宣称要强化“印太”军事存在,提高太平洋地区联合部队杀伤力,进而从军事上遏制中国。[21]2020年12月2日,美国海军部长肯尼思·布雷斯韦特在参议院听证会上正式确认,将在西太平洋和东印度洋区域重建第一舰队,由“印太”司令部的太平洋舰队负责管辖,与第七舰队共同组成战区核心作战力量。此外,美国还派遣战略轰炸机在“印太”地区活动,派遣多批次侦察机在南海上空侦察,并拉拢域外国家展示武力,试图加强前沿军事力量存在,提高对华海上军事制衡力度。

美国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的发展趋势

随着战略指导原则的转变,加上防务资源的不断投入,美军在作战理念、结构编成、装备建设和技术创新等方面越来越突出“大国竞争”指向,呈现如下发展趋势。

作战概念不断迭代升级,高端常规作战理论朝全域联合的方向发展。当前,美军的作战理念不断推陈出新,马赛克战、智能化战争、全域联合作战以及混合战争等一系列新的作战理念相继被提出,作战领域从传统的陆、海、空传统作战领域扩展到太空、网络、电磁频谱等新领域。随着人工智能技术在军事领域的广泛运用,人们开始意识到战争的最终和最高目的是影响战争主体。人的认知和思维空间也将成为作战空间,从而催生出“认知战”这种全新的智能化战争样式。未来战争可能同时发生在物理域、信息域和认知域之间,将影响人们对未来战争形式的认知,推动国家安全战略的转型。

在此背景下,美军作战理论探索朝着全域联合的方向发展。无论是美国陆军提出的“多域战”概念,还是空军提出的“敏捷性”作战思想,抑或是海军陆战队运用的“联合机动战”概念,联合作战已经成为美军各军种作战理论概念的核心要素。在大国竞争日益激烈、新兴科技不断涌现、多维作战领域相互渗透的现实背景下,如将各军种限制在传统的作战领域,不允许进入其他领域,终将难以适应未来形势。据此,从“多域战斗”到“多域作战”再到“联合全域作战”,美军的作战概念不断迭代升级,就是为了打造高度融合的联合作战新模式。2020年1月29日,美国参联会副主席约翰·海顿表示,联合参谋部正在开发一种新的联合作战概念以定义美国新的战争方式,即“联合全域指挥与控制”。该概念充分吸收了分布式杀伤与作战云概念中的广域杀伤、系统支撑理念,以及多域作战中的大范围战场空间框架概念,整合了“马赛克”战中智能化支撑、以决策为中心的作战模式。[22]可以看出,全域联合已经由军种层面的作战理论上升至美军战略层面的指导思想,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也将突出这一指向。

高端常规战争组织形态朝着专管化和一体化的方向发展。武装力量的结构编成与组织形态必须与军事作战理论与武器装备相适应,以保证战斗力的充分发挥。美国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势必将促使美军对部队结构编成与组织形态进行调整。具体来看,可能设立专管部门推动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以满足未来战争的需求。为强化美陆军的现代化建设与适应未来战争的能力,2018年7月成立的美陆军未来司令部位于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的最前沿,为新型武器装备建设、新式作战概念探索等提供统一、高效的领导。该司令部经过多年建设已成为由构想司令部、战斗发展司令部、战斗系统司令部3个二级司令部组成的,吸收整合了8个跨职能团队的体系化组织机构。该机构的成立可能有效推动军事科技创新的应用与高端常规战争能力的建设。[23]

美海军也在不断加强部队一体化建设改革。“分布式杀伤”概念要求对现有海军作战编制进行优化,通过将打击力量分散在大量的海上平台并要求所有舰艇具备打击能力,从而避免因航母等关键力量遭袭而导致整体作战能力的丧失。各军种在推动自身改革以适应高端常规战争的同时,美军尤其强调军种间的合作与整合以实现多域作战。前太平洋空军司令部司令、空军上将特伦斯·奥肖内西(Terrance J. O' Shaughnessy)总结了联合响应机制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的原因:“如果你走进我们的空天作战中心,你看到的不只是空军。你可以看到空军、陆军、海军和海军陆战队每天都在一起工作。”[24]

军事技术创新朝着智能化、无人化和资本密集化的方向发展。美国加强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将推动军事技术的发展创新。随着大量前沿技术与科技革命不断应用于军事领域,可能催生颠覆性技术。2018年版美国《国防战略》提出:“新兴技术的出现改变了当前战争的性质,大数据分析、人工智能、自主技术、机器人、定向能、高超声速和生物等技术已成为确保美军打赢未来战争的关键。”[25]人工智能、自主技术与机器人技术加速了智能化与无人化作战理论的发展,定向能技术、高超声速技术推动了精确打击方式的变革,太空、网络空间等领域技术强化了战争空间的全维化拓展,这可能催生大量新型武器装备,推动军事作战理论的发展转型,甚至改变未来的战争形态。

美国《联合作战环境2035》提出,要重视如下三类高端资本密集型军事技术:一是能量超过100千瓦的激光武器,二是突破性的能源技术,三是高超声速技术。高度精密的多发激光武器能够在较远距离外隐身采取行动,达到攻击效果所需的时间能够大大缩短。先进的能源和激光系统能够为基于低地轨道、平流层航空器以及陆/海平台的空战和传感器控制提供广泛的优势。高超音速系统可提高进行全球打击的射程、精度和杀伤力,破坏反介入/区域拒止能力以及导弹防御系统。天空和太空领域可能是受高端技术发展影响最直接而显著的领域,空天领域交战速度可能大幅提高,将给未来战争形态带来重大影响。[26]

结语

美国高端常规战争将传统大国视为威胁对手,带有浓厚的地缘政治竞争色彩。这既是美国国家安全战略和防务政策调整的结果,也受各军种争夺利益等因素所驱动,将对美国防务政策的走向和大国战略稳定产生复杂而深远的影响。需要指出的是,美国在加强高端常规战争力量建设的同时,依然不得不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同时应对反恐作战等其他类型的冲突挑战。考虑到资源分配限制和国内政治等因素影响,需要进一步深入考察美国高端常规战争能力建设的走势。

注释

[1][25]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Summary of the 2018 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 January 19, 2018, https://dod.defense.gov/Portals/1/Documents/pubs/2018-National-Defense-Strategy-Summary.pdf.

[2]The White House, "Interim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ic Guidance", March 3, 2021, https://www.whitehouse.gov/wp-content/uploads/2021/03/NSC-1v2.pdf.

[3]Secretary of Defense James N. Mattis, "Remarks by Secretary Mattis on the 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 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January 19, 2018, https://www.defense.gov/Newsroom/Transcripts/Transcript/Article/1420042/remarks-by-secretary-mattis-on-the-national-defense-strategy/.

[4]The White House, "2017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December 18, 2017, https://trumpwhitehouse.archives.gov/wp-content/uploads/2017/12/NSS-Final-12-18-2017-0905.pdf.

[5]Brittany De Lea," Biden defense chief dubs China the 'pacing threat' amid ascendancy", Fox Business, January 19, 2021, https://www.foxbusiness.com/politics/biden-defense-chief-china-pacing-amid-ascendancy.

[6][7][11][26]Joint Chiefs of Staff, "The Joint Force in a Contested and Disordered World", December 28, 2017, https://www.jcs.mil/Portals/36/Documents/Doctrine/concepts/joe_2035_july16.pdf?ver=2017-12-28-162059-917.

[8]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newed Great Power Competition: Implications for Defense—Issues for Congress", March 4, 2021, https://crsreports.congress.gov/product/pdf/R/R43838.

[9][10]Raphael S. Cohen, Nathan Chandler, Shira Efron, Bryan Frederick, Eugeniu Han, Kurt Klein, Forrest E. Morgan, Ashley L. Rhoades, Howard J. Shatz, and Yuliya Shokh, The Future of Warfare in 2030: Project Overview and Conclusions,published by the RAND Corporation, 2020, pp. 53-54.

[12]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Preserving Our Competitive Advantage, Personnel and Readiness Strategy for 2030, October 2020, p. 3.

[13]U.S. Army, "Army Multi-Domain Transformation", March 23, 2021, https://api.army.mil/e2/c/downloads/2021/03/23/eeac3d01/20210319-csa-paper-1-signed-print-version.pdf.

[14]U.S. Navy, "CNO NAVPLAN", January 11, 2021, https://media.defense.gov/2021/Jan/11/2002562551/-1/-1/1/CNO%20NAVPLAN%202021%20-%20FINAL.pdf.

[15]U.S. Headquarters Marine Corps, "Force Design 2030", March 26, 2020, https://www.hqmc.marines.mil/Portals/142/Docs/CMC38%20Force%20Design%202030%20Report%20Phase%20I%20and%20II.pdf?ver=2020-03-26-121328-460.

[16]U.S. Marine Corps and U.S. Navy, "Advantage at Sea: Prevailing with Integrated All-Domain Naval Power", December 17, 2020, https://media.defense.gov/2020/Dec/17/2002553481/-1/-1/0/TRISERVICESTRATEGY.PDF/TRISERVICESTRATEGY.PDF.

[17]郝雅楠、陈杰、关晓红:《美空军敏捷作战概念研究及其影响分析》,《战术导弹技术》,2018年第1期,第22~29页。

[18]赵辉:《世界武器装备发展趋势》,《国防科技》,2018年第6期,第40~43页。

[19]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newed Great Power Competition: Implications for Defense—Issues for Congress", March 4, 2021, https://crsreports.congress.gov/product/pdf/R/R43838.

[20]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The European Deterrence Initiative: A Budgetary Overview", June 16, 2020, https://crsreports.congress.gov/product/pdf/IF/IF10946.

[21]U.S. Congress, "National Defense Authorization Act for Fiscal Year 2021", July 2020, https://www.congress.gov/bill/116th-congress/house-bill/6395/text?r=12&s=1.

[22]Colin Clark, "Gen. Hyten On The New American Way of War: All-Domain Operations", The Breaking Defense, February 18, 2020, https://breakingdefense.com/2020/02/gen-hyten-on-the-new-american-way-of-war-all-domain-operations.

[23]《美陆军未来司令部确立“三梁八柱”》,人民网,2018年11月22日,http://military.people.com.cn/n1/2018/1122/c1011-30415449.html。

[24]Jonathan C. Stafford, "Multidomain Ready: How Integrated Air and Missile Defense Is Leading the Way", Joint Force Quarterly 100, https://ndupress.ndu.edu/Portals/68/Documents/jfq/jfq-100/jfq-100_101-106_Stafford.pdf?ver=z8bjo6_oDKuxrGYSsEG1dA%3d%3d.

Analysis on the Development of High-End Conventional War Capability in the US

in the Background of the Great-Power Competition

Xu Wansheng

Abstract: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thinking of great-power competition, the US attaches more and more importance to the development of high-end conventional war capability in the process of defense planning. The high-end conventional war focuses on dealing with high-end conflicts among the great powers, with the competition growing strong, involving wide areas and being highly technology-intensive and capital-intensive. At present, the US has given priority to allocating resources and optimizing military structure, accelerated the innovation of military technologies and combating theories, and guided the development of military forces to be intelligent, unmanned and integrated.

Keywords: US military, high-end conventional war, great-power competition, international security

徐万胜,中国人民解放军战略支援部队信息工程大学教授、博导。研究方向为大国政治、国际关系、地区安全。主要著作有《日本政治与对外关系》《冷战后的日美同盟与中国周边安全》《秩序构建与日本的战略应对》等。

[责任编辑:马冰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