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创练 暨南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导
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是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攻坚战的重点，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2020年8月16日，中国人民银行党委书记、中国银保监会主席郭树清在《求是》杂志上发表文章《坚定不移打好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攻坚战》。2021年6月10日，郭树清在出席2021年陆家嘴论坛时作《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 努力防止金融风险再次蔓延》的发言。这表明，金融风险是新发展格局下值得思考和关注的问题。
一、中国金融市场供需的风险分层级剖析
金融系统风险（The Risk of Financial System）不同于金融系统性风险（Financial Systemic Risk），它是指金融系统内部的系统风险，包括资金盈余方（供给方）和资金短期方（需求方）以及金融体系（金融中介，如银行等）三个方面的金融风险，事实上这也是关乎金融系统运行的三个重要参与载体。从目前中国金融系统运行看，这三方均存在一定的金融风险。结合现有文献界定，资金供给方包括：证券市场、债券市场和储户；资金需求方包括：家庭（个人）、企业和政府；金融体系则主要是以银行和信托为代表的金融中介，它们提供了资金从盈余者向短缺者转移的一切服务。而在此过程中，国家宏观调控和金融监管是保证金融体系正常合理合法运行的政策保障。故此，这三个参与载体（资金盈余方、资金短期方、金融体系）所具有的金融风险以及由它们构成的金融风险就是金融系统风险。它不同于各金融主体之间金融风险相互传递相互传染的金融系统性风险。当前我国金融系统风险主要存在于资金需求方和以银行为代表的金融中介，资金供给方所存在的金融风险相对较小。其主要原因在于，当前虽然我国证券市场和债券市场存在一定的波动风险，但是从实际看，相比较于西方国家，我国证券市场波动对实体经济的影响依旧比较小。故此，证券市场和债券市场虽然是实体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但是目前其蕴含着的潜在风险对我国宏观经济运行的影响相对较弱。近年来，部分P2P平台出现跑路和挤兑现象，然而毕竟其与我国以银行作为主导的金融体系相比，其规模依旧相对较小。从这个角度看，目前我国金融系统内，资金供给方的风险相对较小。
二、中国金融系统风险点识别
资金需求方是我国当前金融系统的主要风险源，其主要通过宏观杠杆衡量。分部门来看，我国企业杠杆规模在2016年初达到历史高位，虽然2018年有所下降，但依然处于全球高位。同时，目前我国家庭和政府的杠杆规模虽然低于西方部分国家的水平，但我国金融系统内的企业和政府部门等资金需求方均蕴含着金融风险。此外，我国家庭部门亦存在一定的金融风险。
当前我国金融体系的主要风险来自于银行系统，而银行系统风险主要由内部风险和外部冲击风险构成，其中，贷款的对象信用违约和影子银行规模偏大是我国银行系统的两个重要风险源。虽然近年来我国银行业的主营业务趋向多元化，中间业务占银行的收入比重不断提升，但银行业的主要收入还是来自贷款利差。这意味着若家庭、企业和政府发生信用违约风险，则直接会加剧银行体系的金融风险。故此，影子银行是当前银行体系金融风险的主要来源之一，表内外资产的合理化也是降低银行金融风险的主要策略。由于期限错配、流动性转移、信用转换和高杠杆加速影子银行均会引发金融系统性风险。而宏观经济形势下行压力，也会激发市场风险、流动性风险和信用风险等导致银行金融风险聚增。此外，当前部分城市房价高，且高房价抵押贷款家庭规模也不少，这些均是银行风险的主要触发主体。从内部看，银行业的内部经营和管理也会蕴含着一定的金融风险，广义影子银行资产和不良贷款率也不低。因此，银行如何加强内部管理，包括对不良贷款率的控制以及在国家宏观审慎框架下加强银行经营风险控制，也是把控和管理好我国金融系统风险的重要手段之一。
三、化解金融系统性风险的成效及政策建议
资金短缺方（需求方）以及金融体系（金融中介，如银行等）三个方面金融风险是我国金融系统风险的主要来源。因此，化解金融系统性风险必须从这几个方面重点加强金融风险管控。
首先，重点防范资金需求方的企业杠杆高企。一是大力发展股权融资，拓宽社会资金转变为股权投资的渠道，提升股权融资方式在整个金融体系的比例，制定筹措稳定的中长期低成本股权投资资金的办法，出台以市场化债转股为目的设立私募股权投资基金的政策。二是加快国企改革，改善国企公司治理，支持通过增资扩股、引入战略投资者等充实资本，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同时，加强市场化债转股实施机构力量，指导金融机构利用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开展市场化债转股。三是建立企业债务监管长效机制，解决企业债务过高的问题。应优化产业结构，转变传统强拉投资促进产业发展的生产模式，防止经济过热带动企业信贷过剩，并保持稳健的货币供应，监督和防控企业资产负债率、杠杆率等指标，使企业杠杆率、杠杆结构符合市场发展需求。
其次，重点加强防范资金需求方的家庭杠杆增速过快。一是控制个人住房抵押贷款增速，坚持“房住不炒”的政策。降低居民对房价上涨的预期，减少投机性和恐慌性的加杠杆需求，稳定房价波动并降低房价水平，坚决贯彻落实政府相关区域限购政策，认真贯彻差别化信贷政策，支持合理购房需求，坚决遏制投机性购房。二是加强信贷风险控制，遏止家庭违规加杠杆行为。金融机构应加强个人住房首付款资金合理合规性审查，加强个人消费贷款资金流向的审查，以及贷后追踪检查，确保贷款用途的合规性。三是加强金融管理，完善风险预警机制。提高各类消费信贷业务的透明度和规范度，明确互联网消费平台的业务边界和范畴，建立居民部门债务风险评估、预警和防控机制，通过对家庭财产、贷款等数据的实时监测和跟踪评估，进而对金融信贷机构进行及时的风险警示。
最后，重点加强防范金融体系的贷款对象信用违约和影子银行风险。一是要防止金融机构再次通过交叉性金融产品无序加杠杆，对各种“类信贷”新花样必须遏制在初期阶段。要认真落实资管新规，确保存量资管产品整治任务顺利完成。二是引导监管方向围绕市场化、透明化、规范化的审慎监管发展，引导中国影子银行体系的渐进有序发展，提升影子银行体系在整个金融系统内的重要性。同时，各监管机构应相互辅助，理清相应职责，共享相关信息，全面对影子银行体系进行监控，从而有效防范与控制系统性风险。三是完善相关规定和制度，逐步引导银行业务向更规范的方向发展，对风险较大的业务，其监管力度应循序渐进，避免导致部分资金链中断，影响实体经济的正常运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