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加强对“一把手”工作时间以外的监督属于休闲监督。休闲监督一是闲暇道德监督，重在考察“一把手”如何对待自己的闲暇，以及在闲暇时秉持的道德准则；二是休闲伦理监督，重在防范“一把手”在放松、自由、愉悦的休闲活动中放松思想警惕、做出失范行为。落实休闲监督，要注重闲暇道德，提升“慎独”素养；要构建休闲伦理，在休闲中明大德、守公德、严私德；同时，也要发挥社会道德舆论和法治规制的作用。
关键词: “一把手” 八小时以外 休闲监督 闲暇道德 休闲伦理
【中图分类号】D262.6 【文献标识码】A
2021年6月，《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对“一把手”和领导班子监督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公开发布，着眼健全党和国家监督体系，突出对“关键少数”特别是各级“一把手”的监督，以确保他们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动上始终同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坚强保障。对于“一把手”监督而言，八小时以外的日常生活监督即本文所说“休闲监督”也相当必要和重要。
强化“一把手”八小时以外休闲监督的必要性
“一把手”是党的事业发展的领头雁，岗位重要，责任重大。根据《意见》，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坚定不移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形成了许多有效做法和经验，但“一把手”监督仍是薄弱环节，完善党内监督体系、落实监督责任的任务依然十分紧迫。强化对“一把手”的监督，既要突出政治监督，重点强化对“一把手”对党忠诚、践行党的宗旨情况的监督，更要把“一把手”的生活、思想和作风，纳入日常监督、生活监督亦即休闲监督的范畴，做实做细；在巡视巡察谈话中，将“一把手”的休闲情况作为必谈内容，对反映的重要问题深入了解，全面掌握其思想、工作、作风、生活状况。通过这种休闲监督，防止“一把手”和领导班子成员将分管工作、分管领域变成不受集体领导和监督的“私人领地”；防止领导干部与企业家交往越过底线、不守分寸。
相较于工作时间，个人在闲暇时受到的约束、规范力度大大减小，随意性、自由度大大增加，容易出现因缺少约束而减少自律，以致犯错的现象。因此，落实休闲监督，是对完善内部监督制度的重要补充，有助于强化对“一把手”的全面监督。
一方面，从以往“一把手”的腐败案例来看，腐败官员许多违法、违规、违纪行为都是在工作以外的“休闲”活动中发生的。侵占国家财产、收受贿赂、滥用职权等违法乱纪行为多是为了满足自身生存需要之外的欲望，贪图物质享受，维持骄奢淫逸的生活；挪用公款吃喝、招待、旅游、送礼、行贿等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的行为也常发生于“休闲”活动中。这种利用闲暇满足私利私欲和腐朽奢靡生活欲望的闲暇活动，绝非马克思主义意义上作为人的文明享受和自由发展的休闲。
另一方面，“一把手”大多数是某个范围某个层次的公众人物，根据政治社会学理论，一个人权力越大、职位越高，其本属于自己的“私密”生活空间就越小，其个人生活的社会影响也就越大。因此，作为公众人物的“一把手”，其日常生活的一言一行不仅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的家族、朋友和身边人、同事等，还通过不同形式的社会传播对党风、政风和社会风气，乃至人民群众对党和政府的看法等产生极大的影响，因此不能不给予高度重视。
可见，“一把手”闲暇的自由放松和缺少监管为滋生腐败提供了便利，其对党的形象的破坏性影响巨大而深远，因此，必须为“一把手”的闲暇生活与休闲行为筑上制度牢笼，通过休闲监督将滋生腐败的种子扼杀在摇篮之中，压缩休闲中权力行使的任性空间，推动休闲中的权力规范运行。
八小时以外休闲监督的积极意义
休闲监督为“一把手”重新认识闲暇和休闲提供机会，让其意识到闲暇并非不受监管、毫无道德的绝对自由之境。罗素曾说，能否聪明地用闲是对文明的最终考验。可见，在闲暇中，更能看出人和人的区别，更能显现一个人的素质与品格。所以，通过休闲监督，引导“一把手”们善待闲暇和善度休闲，具有非常积极的意义。
引导“一把手”善待闲暇、善度休闲，可以提升人性内涵和生活品位。相对于谋生性的劳作而言，闲暇或自由时间，能让个人感受生活的意义与生命的价值，并能尝试各个领域的活动，实现多方面的自由发展。对“一把手”来说，善待闲暇、善度休闲，可以从繁忙的日常工作中解脱出来，发展个性，重获生活的童趣，保持对生活的热情，及对新事物的探索乐趣，进而实现多方面的、有益的发展。显然，这有助于提高“一把手”的人性内涵和生活品位。
引导“一把手”善待闲暇、善度休闲，可以促进思维方式转变，激发领导和谋划创意。“在人们的生活中，休闲就如同一眼汩汩流淌的清泉，不断地给人们带来富于创意的生活视点。休闲，也因此而成为推动和实现转变的一种绝佳的中介因素。正是在休闲之中，人们赢得了各种各样的机会，去发现，去探索，去提出各种新的思想和观点，从而使自己能够更好地应对转变之需要。”我们的社会正处于快速发展之中，每天都有新的变化，对“一把手”来说，面对各种变化，特别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不能因循守旧，固步自封；而要解放思想，转变观念，跟上时代的步伐，这就需要休闲的身心状态为之提供转变思维、探索新知、创意谋划的沃土，更好地识变应变求变。
引导“一把手”善待闲暇、善度休闲，可以为生活提供自我反思的空间，叩问自身政治素养和德性，以提高领导能力和水平。古希腊思想家认为，休闲是践行德性、进行哲思、从事政治的良好空间。亚里士多德指出“忙于田畴的人们不能作为理想的城邦公民；因为他们没有闲暇，而培育善德从事政治活动必须有充分的闲暇。”在他看来，休闲就是发扬和践行德性并思考政治、构建善邦的幸福生活。对“一把手”来说，工作内容多、任务重，较少有自我反思的时间，而八小时以外的休闲正好为“吾日三省吾身”提供了空间。在休闲中，更容易倾听自我和他人的声音，对真实情况进行分析和反思，对疑问和困惑进行自省与体悟，更好地修养德性、思考政治、追求智慧，来提高领导水平。
八小时以外休闲监督的内涵
休闲监督包括两个层面。第一是闲暇道德监督。闲暇道德指人们在闲暇时间中处理自己和外部环境之间的关系，使自己的闲暇活动更有意义的道德理念和行为规范；闲暇道德监督重在考察“一把手”如何看待和对待自己的闲暇，以及闲暇时秉持的道德原则。第二是休闲伦理监督。休闲伦理指人们在从事休闲活动中应遵守的伦理规范，强调一个人的休闲行为应遵循的社会规则和秩序；休闲伦理监督重在防范“一把手”在放松、自由、愉悦的休闲活动中放松思想警惕、做出失范行为。
第一，加强闲暇道德监督。闲暇是从工作及忙碌中解脱出来的相对自由时间，只是除却了劳动或工作伦理及相关社会责任和义务的约束，并非道德的真空，更非绝对自由之境。一些领导干部认为，闲暇时间属于自己，可以任意处置；闲暇中自己的财产、权力及其他社会关系都属于自己，可以任意支配，这类想法和做法都是无视闲暇道德的表现。闲暇道德监督，关键是要让“一把手”树立正确的闲暇观，道德地对待自己的闲暇，将其用于积极的休闲，以提升自己作为党的干部的素质和修养。
一个人的闲暇活动选择至关重要，既是本真自我的直接生成，也是其内涵品性、道德涵养、人生旨趣和人格理想的直接展示。由于闲暇的社会和文化复杂性，并非所有闲暇活动都是休闲，只有那些能够使人“成为人”、成为文明享受和自由发展的人的闲暇活动才是休闲；而人的身心一体和社会性本质则形成对闲暇活动之提升为休闲所特有的道德价值规约。本质上看，休闲同劳动一致，都是人自由自觉的生命活动，通过休闲，人们可以自由尝试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探索未知的领域，获得愉悦，得到多方面发展。由于这种探索是发自内心之爱的行动，所以是从自我出发的自由探索，是以自我本质力量决定和推动的，最终又会致力于自我天性的发展与完善。
对“一把手”来说，身处闲暇时，只有秉持闲暇道德，遵循休闲所特有的道德价值规约，才能在八小时以外过上一个健康、高雅、清洁、明朗的休闲生活，并助力提升品位和领导素养，而不致成为让自己腐化堕落的温床。因此，闲暇道德监督根本在于“一把手”发自内心的自觉自律和自制，即“慎独”修养中的“慎闲”。
第二，加强休闲伦理监督。人总是有工作之外的休闲活动，相对比较自由、放松和愉悦。但对“一把手”来说，若没有有效的监督，也很容易在休闲中滋生错误思想，做出失范行为，破坏社会伦理规则和法制秩序，甚至触犯党纪国法。近几年“四风”问题案例显示，很多违法、违规、违纪行为都是在休闲生活领域发生的。加强对“一把手”的休闲伦理监督，可以有效纠治“四风”，巩固作风建设成果。
当前休闲伦理监督有三方面重点内容。一是纠治餐饮浪费行为，杜绝奢靡之风。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坚持全面从严、一严到底，对群众反映强烈的公款吃喝、餐饮浪费等歪风陋习露头就打、反复敲打”。吃喝、餐饮在一些“一把手”权力的加持下，发展为公款吃喝、餐饮浪费，违规违纪、侵占国家财产、浪费粮食资源，成为让群众深恶痛绝的贪腐源头，应作为首要问题重点监督。二是纠治精神萎靡、贪图安逸的现象，杜绝享乐主义。习近平总书记为那些因承平日久而精神懈怠的干部画了像，“有的觉得现在已经可以好好喘口气、歇歇脚，做做安稳官、太平官了；有的觉得‘船到码头车到站’，不思进取、庸政懒政混日子；有的为个人打算多了，患得患失、不敢担当却贪图名利、享受；有的习惯当‘传声筒’、‘中转站’，遇到困难绕着走、碰到难题往上交，缺乏攻坚克难的锐气和斗志。”这种精神萎靡、思想懈怠的态度会直接反映在休闲活动中，沉湎于吃喝玩乐、花天酒地、声色犬马，追求提升生活待遇，贪图物质享受，丧失应有的伦理尺度，而休闲伦理监督，可以遏制挥霍享乐和骄奢淫逸的不良风气。三是阻断权力私有化商品化资本化的腐败路径。一些“一把手”利用八小时以外的时空，秘密从事权权交易、权钱交易、权色交易，在腐化堕落中，化人民创造的国家财富为自己家族和某些特殊利益集团的贪婪暴利，休闲伦理监督可从“一把手”的人性根源上阻断这种腐败路径。
八小时以外休闲监督的措施
鉴于此，我们建议，在党性教育和干部培训中，加强对“一把手”的闲暇道德和休闲伦理教育，培养其雅洁高尚的休闲生活情趣，同时发挥社会道德舆论和法治威慑的作用。
第一，要注重闲暇道德，培养“慎独”“慎闲”修养。对“一把手”来说，应当自觉涵养闲暇道德，提高个人生活情趣，将闲暇用于发展完善自身素养的休闲之中，而非将时间浪费在腐朽糜烂的娱乐享受中；在闲暇中修养身心，以“慎独”之法，做到“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秉持闲暇道德，关键在于树立科学的闲暇观，科学利用闲暇，正确认识休闲，理解休闲对人的作用、意义和价值，让休闲真正成为体验自由愉悦的文明享受和个性发展。同时也要培养雅洁的休闲情趣，通过不断地学习来提升休闲素养和品位。
第二，要构建休闲伦理，在休闲中明大德、守公德、严私德。在“一把手”的内心深处构筑休闲伦理，也就是使他们的休闲活动有所归依，避免休闲失范乃至违法乱纪。具体而言，通过构建休闲伦理，一要让“一把手”在休闲中明大德，即在休闲中牢记并强化共产党人的理想信念。理想信念，是共产党人精神上的“钙”，只有理想信念坚定的人，才能在休闲中有效地抵御一切物质和精神的诱惑，坚守底线，杜绝奢靡。二要让“一把手”在休闲中守公德，即在休闲中牢记党的先锋队性质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牢记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初心和实现民族复兴的伟大使命。只有如此才能在休闲中拒绝特权思想、做到公私分明，才能心底无私天地宽，永做人民公仆、国家栋梁。三要让“一把手”在休闲中严私德，即在休闲中加强修养，严于修身、严于用权、严于律己，遵行休闲伦理，不做损害党和人民利益、违背党性信仰、违反党纪国法的事情，真正发挥休闲提升人格品性、道德政治素养和领导能力的积极作用。
第三，要发挥社会道德舆论和法律规制的作用。社会道德舆论是休闲监督的重要渠道。工作时间内的监督强调“自上而下的监督”“权力对权力的制约”；而闲暇时间内休闲监督的情况则大为不同，不仅需要“权力对权力的制约”，更需要“权利对权力的制约”。对权利主体公民来说，最常用的制约手段就是社会道德舆论，因为道德舆论是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可以对人们的社会道德生活产生重大影响，对人们道德心理活动具有重要的导向作用。党和国家要通过制度方式置“一把手”的休闲生活于公众和媒体的阳光照射之下，公民依据自身合法利益、媒体根据国家和社会公共利益，通过舆论的力量，对“一把手”的休闲生活形成威慑，对他们休闲中的权力滥用起到一种限制、阻遏作用。
法律规制是休闲监督最有权威性和威慑力的手段。制定相关法律法规，将“一把手”的休闲生活纳入党内法规，为其八小时以外的生活明规矩、定底线、立准则、树标杆，让休闲监督在法治轨道上运行，严惩休闲中发生的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等职务违法和职务犯罪行为，精准有力惩治休闲中的腐败；要让“一把手”自觉接受舆论和法律监督，带头落实“亲”“清”要求，不利用八小时以外时间以权谋私，搞暗箱操作和利益输送；管住管好家属亲友，决不允许他们在闲暇时间利用本人职权敛财谋利，防止居心不良者对家庭成员进行“围猎”；依法处理休闲中的“四风”问题，让“一把手”在休闲中做到不敢乱、不能乱和不想乱。
【本文作者为山东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院长、教授；山东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威海）讲师武晓玮对本文亦有贡献】
责编：蔡圣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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